“宋,宋隊,我是看這醬牛肉挺新鮮,扔了怪可惜的,就拿來做了菜,你要是不喜歡,我現在拿走……”
宋勉嚼了兩下,熟悉的香味溢滿全口,那是他兒時的味道。
“算了。”他制止了蘇櫻打算收菜的手。
蘇櫻不自然地坐回原位,氣氛有點僵。
半晌,宋勉才緩緩開口,“我爸原本是個工程師,在我七歲那年,從施工樓上摔下來,死了。”
蘇櫻心里驚訝,卻不敢表現出來半分,只靜靜聆聽。
“后來我媽改嫁給了姓秦的,把我也帶了過去。姓秦的是做珠寶生意的,挺有錢,剛和老婆離婚,帶了一個兒子,比我小兩歲。”
“姓秦的當然不待見我,經常背著我媽對我非打即罵。那時候我年紀小,就哭著跑去跟我媽說,可是……我媽不但不相信,還說我這個撒謊的毛病,跟我死去的父親一模一樣。”
“姓秦的很會演戲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哪里是他的對手。后來我被打得再狠,也沒有再吭過一聲。”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媽,像個保姆一樣,跟前跟后地伺候秦家父子,更讓我接受不了的是,那個五六歲的小屁孩,成天對著我媽呼來喝去,甚至斥責叫嚷,哪里有一絲的尊重。”
說到這里,宋勉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那阿姨她……受得了么?”蘇櫻忍不住問了一句。
“她?她不但受得了,而且還上趕著,對姓秦的孩子比對自己兒子都好。我知道那是為了什么,不就是錢嗎,她喜歡在外面光鮮亮麗,被人前呼后擁地稱呼秦太太。”
“為了她自己的虛榮心,自尊什么的都可以舍棄,甚至是……自己的兒子。”
宋勉又喝了幾口,把啤酒喝完了,罐子捏扁,丟進了垃圾桶。
“不過后來我就徹底解脫了,可能是姓秦的覺得我太礙眼了,就把我送到南城上初中。他不舍得給我花錢,送我上的,是南城最差的中學。”
“不過雖然如此,我依舊感謝他,我終于可以脫離那個家了,終于可以不用再挨打看臉色,終于可以不用再看到我媽跪舔他們家……”
蘇櫻紅著眼睛,她沒有想到宋勉會有這么悲慘的身世,她原本以為自己痛失雙親,與哥哥相依為命就夠悲慘的了。
怪不得宋勉從來不提他的家人,怪不得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即便受傷住院,也沒有親人關懷……
她突然就很想抱抱他,不是同情,而是心疼。
而事實上她也這么做了,可能是……酒壯慫人膽吧……
很意外地,宋勉沒有推開她。她就這樣趴在他的肩頭,哭得稀里嘩啦,仿佛這些事是發生在她身上一樣。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宋勉才拍了拍她的背,“老天待我還是挺公平的,讓我受了苦,也給了我一些好運。”
“什么……好運啊?”蘇櫻吸了吸鼻子,放開了宋勉。
“我遇到席靳言了啊!還不算好運么?”宋勉放輕松了語氣,南城是他的福地,是他所有好運的開始,除了……白潔。
他想起他剛來南城的日子,那所中學風氣不好,校園霸凌挺嚴重。他又剛來,自然是會受到一些排擠。
可是他都不放在眼里,這比他在秦家所受的苦,根本就是毛毛雨。
別人欺負他,他也原樣還回去,不必顧及任何人。
漸漸的,他也成了愛打架的“壞學生”。
“那你是怎么遇到席靳言的啊?”蘇櫻確定自己沒聽錯,宋勉剛剛說他繼父送他上的是南城最差的中學,而以席靳言的家境,他所上的,必定是南城頂級的貴族名校。
這樣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又是怎樣遇見的呢?
那是一個陰沉的午后,宋勉剛教訓了一群欺負他的同學,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成了他們學校的“小霸王”,老師不敢管,女同學都躲著他。
他臉上掛了彩,沒有錢去醫院,便去校外的藥房買幾張創可貼。
藥房旁邊是一家花店,席靳言家的車就停在那里。
他沖著那輛豪車看了幾眼,知道價值不菲。因為秦家的緣故,他一直認為有錢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撿了一枚小石子,在車屁股上一劃……
沒等他劃完,手就被人捉住了。
宋勉心里一驚,可望見來人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時,又瞬間松了口氣。
“為什么劃我們家的車?”十二歲的席靳言穿著定制的小西服,手里抱著一束花。
宋勉自知理虧,可一直以來的“壞學生”人設給了他不講理的勇氣,他嘴硬道,“覺得好玩唄!”
這時候司機過來了,“哪里來的淘氣孩子,我來報警,找他父母。”
一聽說要找他父母,宋勉第一反應就是他要被送回秦家了,他好不容易才脫離苦海,他不要回去!
于是他脫口而出,“我父親摔死了,母親改嫁了,沒有人要我。”
“沒人管,就讓警察來管!”司機氣呼呼地拿出手機就要報警。
這時候席靳言攔下了他,“等一下,張叔。”
他走到宋勉面前,“你是哪個學校的?”
宋勉本來不想說,可一看到席靳言那氣場,就有點慫,“光,光明中學。”
席靳言皺了皺眉,誰不知道光明中學是南城最差的中學,在那里上到高中畢業,基本就廢了。
“你讀初幾了?”
“初二。”宋勉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樣,如果你能考上南城二中,修車費就不用你賠了。”
南城二中?他沒聽錯吧?那可是南城最好的公立學校!像他這種……考得上?這位富貴公子是在逗他玩吧?
席靳言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又提醒了一句,“南城二中每年都會招收一批體育特長生。”
聽到這句,宋勉似乎燃起了一點希望,“行,行吧。”
“少爺,這……”司機覺得有點虧,就算他賠不起,至少也得讓警察教育教育啊!
“張叔,我媽媽今天回國,我不想與人為難。”席靳言說完又對宋勉道,“把你的手機號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