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樁轟動全市的滅門案,是張九南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
報紙上的內(nèi)容第一次讓他覺得觸目驚心,甚至有點看不下去。
被滅門的,是方軒家。
按理來說,張九南應(yīng)該感到高興的。
畢竟這是他應(yīng)該完成的單子,現(xiàn)在有別人搞定了,還不用他擔(dān)風(fēng)險,這是天下掉了個餡餅,讓他給撿著了。
可事實卻是,張九南坐立難安。
報紙上寫得很清楚,方軒一家六口人,沒一個幸存的。
小到方軒六歲的妹妹,年長到方軒七十來歲的奶奶,全都慘死。
而且手段極其殘忍,是被人挑斷了筋脈,慢慢放血而死的。
那種痛苦,張九南親歷過一次。
在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終結(jié)自己生命的時間里,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變冷。
是一種沒有盡頭的恐慌,而且這恐慌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不停地加強。
這種手法,當(dāng)然不可能是謝俊做的。
這也是張九南坐立難安的原因之一,這肯定牽扯到了幫派,而且看這種不留活口的處理方式,估計還是個不小的幫派。
張九南隱隱替謝俊感到擔(dān)心。
立馬給謝俊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是都沒有打通。
煩躁地撓了撓頭,張九南也想不明白他干嘛把一個臭小子的死活放在心上。
可是又不得不說,他其實是同情謝俊的。
因為他有著和謝俊類似的經(jīng)歷,這也是他會答應(yīng)這么離譜一單的原因。
但是這單子已經(jīng)不局限于他接手了,張九南暗罵了一聲。
趕緊找了相熟的人,幫忙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這一查,才發(fā)現(xiàn)真的查出了問題。
原來那個工地是被當(dāng)?shù)匾粋€有名的“社團”給承包的,這其中當(dāng)然有著牽扯非常廣的利益關(guān)系。
誰知道在這個工地上出了命案,這命案一出,矛頭自然就對準了幕后操縱者。
而這個幕后操縱者,不想趟這個渾水,把自己牽扯進去。
又因為廢棄工廠里沒有監(jiān)控,只能順藤摸瓜找到了和那個女孩相關(guān)的方軒頭上去。
一開始當(dāng)然不是要去殺人滅口的,畢竟多一個單子就是多一分被上頭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
但是估計是在審問的時候,出了什么岔子,這才鬧成了現(xiàn)在這個局面。
張九南直覺,下一個就要找上謝俊了。
他當(dāng)然知道謝俊一家的情況,母子倆相依為命,本就過得艱難,如果再遇上這件事的話,那真的算得上是雪上加霜。
可是插手這事,也就意味著和“社團”對著干。
張九南雖然說在一個殺手組織里,但是那個殺手組織就像是個完全盈利的公司機構(gòu)。
里面的職工出了事,可不用妄想會給他出來善后。
可是“社團”就不一樣了,有著完整的資金鏈作為物資儲備,還有各種各樣的人才,同“社團”斗的下場幾乎只有一個——死。
張九南是沒想著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但是這件事怎么也是因他而起的,要是真放手不管,可又是兩條人命。
他那久未動過的善心,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于心不忍。
但也在心里告誡自己,點到為止。
動了這個念頭,就趕緊讓朋友查謝俊他們一家現(xiàn)在的情況。
結(jié)果已經(jīng)顯示謝俊他們一家有兩三天沒回住的地方了。
張九南愿意往好的方向想,是謝俊看到了報道,聰明地讓他老媽換了個地方躲起來。
這下,張九南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找下去了。
很有可能他一找,會吸引“社團”那邊的注意,讓那邊的人直接順著他找的線索去抓人。
所以張九南只能旁敲側(cè)擊地去打聽,謝俊一家有沒有被帶走。
費了一些功夫,張九南打聽到了,結(jié)果卻并不是他希望的那樣。
他早就該想到的,那幫人做事怎么可能比他要慢。
謝俊倆母子早就到了“社團”的手里,只是很奇怪,這次沒有像上回一樣立馬就出了滅口的消息。
張九南猜測,應(yīng)該是想要從謝俊嘴里問出點什么,就和去找方軒一樣。
這兩個利益相關(guān)者,已經(jīng)死掉了一方,也會讓“社團”的人很謹慎對待謝俊,起碼在弄清楚事情之前,不會讓謝俊死掉。
張九南打聽到這個之后,立馬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不是不相信謝俊,而是他知道掉進“社團”的手里,就算你是塊硬骨頭,也能把你敲碎了,讓你把知道的東西吐出來。
上回滅方軒,估計是問不出什么來,又被看到了臉,這才毫不留情地滅口了。
但是他們現(xiàn)在只找到謝俊這一條線索了,估計得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
逃亡的路上,張九南比上一回更加膽戰(zhàn)心驚。
他深深地知道,“社團”比起正規(guī)軍來,可算得上是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在逃亡的路上,張九南一次賓館都不敢住,所有可能會留下行蹤的地方,他全都不去,甚至連花錢都是盡量用的現(xiàn)金。
抱著那么一絲僥幸的心理,張九南以為“社團”的人應(yīng)該是找不到他了。
白天從藏身的天橋底下出去,買了一份報紙,果然在一個小角落那兒看到了母子倆慘死的新聞報道。
看尸體的信息,大概率就是謝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