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修為王杰看不透,足可當得上“陸地神仙”四個字,王杰一向都以為自己這身本事蠻不錯了,靠著一身煉體大成境界,足矣藐視煉心境初期強者,中期的有一搏之力,就算遇到煉心后期的強者他也有逃跑之力。
就這樣,他便以為雖算不上強者也是名利前茅的人。
今天拿來與對方這個老人比較之下,簡直是一天一地,其間距離不足以道里相計。什么話也不須要多說,也再沒臉跟對方動手了!
只是這么大的人,要當面向對方出口討饒,那可是無論如何也難以辦到,死也辦不到的事情。長長嘆息了一聲,他深深的垂下了頭,什么話也用不著說,也沒什么好說的,事實擺在眼前,不容你不服氣,眼前老人修為深不可測,應該是屬于某個隱士宗門或者家族的那一種人。
忽然,他內心潛生出一番敬意。一種“心悅誠服”的由衷敬仰。
面前銀光一閃,那把腰刀正好插在了腳前?!靶』镒樱憧煞饬??”老人仍然是那種調侃的口吻,然而他眼神里卻隱約的現出一種智光,這種眼光足可看穿一切,洞悉王杰內心的思維。
“老前輩修為高深,小可心悅誠服!”一面說,王杰由地上爬起來,把刀插入腰套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畢恭畢敬的向著老人深深一拜。
老人湛湛目神兀自逼視著他,抬起一只手,他輕輕捋著頷下那綹子山羊胡子,倒不折不扣的受了他的大禮。
一剎那,他那紅潤的面頰上,變幻出一片異彩,同于頭頂上呼嘯的長空,波譎云詭,令人難以猜透!
王杰直起腰來,正色朗聲道:“小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老前輩不要見笑,”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無限遺憾的扭過頭來看了一眼他所深愛的坐騎,“這應龍已經是老前輩你的了,你老人家帶它去吧!”
老人微微點了一下頭,道:“你這么說就對了?!闭f完拍打了一下身子,緩緩走過去。
王杰用無限依依的目光跟著他,內心浮起失去的痛苦,他幾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不忍看著老人牽走他的坐騎。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出乎意外的,老人并沒有走向那應龍,卻是到了他自己的那只七彩鹿,伸出一只手輕輕一按鹿背,他身子已縱起來,四平八穩的坐在了鹿背上。王杰怔了一下,趕上一步道:“老先生,這應龍……”
老人冷冷一笑道:“孩子,你又錯了!”他一面解著系在七彩鹿頭上的絲套,一面打量著王杰道:“我并沒有說白要你的應龍,那只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
“可是,你老人家剛才還要用秘籍換應龍?!?p> “那是剛才的事,小兄弟!天底下每一件事都會變的!現在我忽然又改了主意了?!闭f完他抖了一下絲套,七彩鹿就起步前行。
王杰呆了一下,趕上一步,道:“老前輩!”
那老人沒有再回頭。
不知何時大風再次狂飆著,漫天枯葉里,他看見了老人踽踽的孤獨背影。
王杰一剎那間內心翻起了無比的感受與激動,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了老人如斷如續的口音,那是一首詩——“我今途徑十里屯,冥海彼岸約故人;不逐名來不逐利,輾轉萬里漠北行!”
老人順口吟出的這首詩句,雖是出聲不大,但是吐字清楚,每一個音階,都清楚的送進了王杰的耳膜之內,內功中涌動乃是“千里傳音”之術。
王杰心里驚得一驚,在回味對方這首詩句涵意的時候,老人的七彩鹿”可就去遠了。
詩句的涵意至為淺顯,就連文學造詣并不深厚的寇英杰也能會意。那個老人,明顯的告訴他說,他此行將本是往冥海彼岸去見一個故人,只是途徑十里屯而已,而離開十里屯后他還要去漠北。
這暝凱山脈有三座城池,分別是暝凱城,鈞天城,與潮景城三城之外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沙漠的另一端便是中州了。
等到王杰把這四句詩的意思悟解之后,內心不禁涌起了一陣狂喜,再向老人去處看去,但見大風呼嘯的前方已成混沌一片,哪里再有老人的身影,原本的一腔悵恨自愧。現在卻改變為無限的懷念了。憧憬著老人的風采,以及他那出神入化的身手,真使他內心興起了不能休止的激動與遐想。
老人誠然是個陸地神仙,一個隱士宗門的高手,如果要是能得其垂青指點,必將受益不淺。這一次邂逅實在算得上離奇,對于老人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技,他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然而老人那種不恃強凌若的風范,卻更屬難能可貴。
他分明鐘愛著往杰的應龍,也曾甘心出功法丹藥換,然而當他獲知王杰將應龍當做親人時,他竟然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甚至于王杰自愿雙手送上,他也不再染指,這就是一種難得的強者風范。
坐在石林地上背倚著石柱,王杰憧憬著老人的高風亮節,禁不住再次油然生了敬意。
無論南北,他都曾涉及過,中州他也生活過一段時間,卻不曾見過老人的影子,甚至于從來也不曾聽人說起過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具有如此修為,如此神出鬼沒,雍容器度的人,似乎不應該這般默默無聞,這一點是王杰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的。也許他真的在隱世吧
他實在很累了!
外面雖是狂風席卷,幾乎有天搖地動的傾勢,然而這方寸之地的石柱背后,卻獨能享受一片寧靜。取下一張虎皮大衣墊在地上,他興起了濃濃的睡意。
然而,就在他眼睛將閉還不曾閉起的剎那,目光掠處,卻發現一件奇怪的物件。那是一盞閃著瑩瑩白光的玉佩,似乎玉佩口上還連系著一條細細的銀鏈子,象是女孩子家懸掛在身上的一件小玩飾,卻是十分珍貴可愛。
它靜靜的擱置在地上,映著天色閃閃放光。王杰彎身站起,走過去揀了起來,只覺得入手猶有余溫,像是剛才脫離人身。他心里一動,自語道:“一定是那個老人走得匆忙,遺落下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