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不忌諱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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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秋的一個早晨，我散步走到了天使大道和朗蒙特街拐角上的一所三位一體路德教堂。這是星期六，教堂內(nèi)外空無一人。我慢慢地，一邊踱步，一邊端詳著周遭的設(shè)施和教堂的景觀。

　　首先來到作為這個教堂標(biāo)識的高高的塔式建筑物跟前。這個淡橘色建筑物，既沒有哥特式教堂的巍峨，也沒有東正教教堂的華麗。它甚至也沒有我所在的教會教堂的那個尖頂。這個標(biāo)志著人們生與死信念的建筑物，就其本身看來，簡單、質(zhì)樸得不能再簡單和質(zhì)樸。它就是一個窄窄的筒子樓式的塔。但是它很厚重，也絕無俗氣。我伸出手來，撫摸著塔壁，抬起頭來，看到塔頂直直地向著藍天去，心頭充滿了厚重的敬仰。

　　離開塔樓，我走向教堂和停車場中間的院落。屋檐底下有一條走廊，上面的長條木凳上放著報紙，其中有一份掉落在地。這里似乎很久沒有人光顧了，可報紙上的日期卻是當(dāng)月。

　　走到院落中央，那里有幾張帶著陽傘的玻璃桌，陽傘全都收了起來。我選擇了一個角落，在一張長靠椅上坐了下來。

　　四周靜謐極了，我的心境也是。外面一陣陣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全都可以忽略，這就是全然靜寂的世界，在這里，只有造物和我。

　　塔樓就在近處的對面，我仰視著它，輕聲祈禱了幾句，喃喃的，基本上就是主禱文的內(nèi)容。

　　我注意到這院子四周有幾盆抗旱力很強的沙漠植物，全都蔫了。它們是干蔫的。經(jīng)過酷夏和旱秋，如果沒有照料澆水，再能抗旱，也就只能是這樣了。我心中嘆了一口氣，問道：一個神的殿堂內(nèi)的花，為什么會蔫掉？又是一口嘆氣，我自答：因為人們已經(jīng)疏遠了神；神在人們心目的天枰上，已經(jīng)變得次要。不知多久以前，有人用這些曾經(jīng)是生機勃勃的美麗植物來裝點神的殿堂，而今，卻再沒有人來照料它們。而這些植物，雖然干枯，卻仍然展現(xiàn)著一種尊嚴，略帶著悲壯，卻絕不乞憐。

　　在這樣一個氣氛里，我油然想到了文學(xué)。以前，我只想到文學(xué)需要一顆慈悲的心和一抹浪漫，卻從來沒有想到，文學(xué)，還需要這樣一個靜寂的心靈景觀。你的心是神圣的，不需要成天想著將心放在俗世里裸奔。

　　一陣秋風(fēng)拂過，地上有落葉隨風(fēng)而動。不用多久，南加的雨季就會來臨。這些貌似干枯了的沙漠植物，一定會朝著造物的恩典，再度迸發(fā)出它們的生命力。因為，它們的根并沒有死，我相信。（2016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