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更多的線索了,李木紫與鴕鳥大叔飛回百鳥國所在的那棵大樹。
這時候他們聽到了二更的梆子響。
打更的當然也是禽妖,百鳥國是一片文明區域,自然包括這樣公共服務。時間歲月的概念并不獨屬于人類文明,對每一個生靈都是公平的。
遠遠地只見樹上燈火重又亮了起來,好多禽妖舉著燈籠圍在樹下。
李木紫心里一跳,心想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偶爾來一次,就遇到出事?不過假使真要是出事了,幸好我在,可以幫他們一把。
她與鴕鳥大叔降落下來,只聽禽妖們都在高興地說:“鴛鴦回來了。”
燕子快要哭了,對女鴛鴦說:“你們兩個昨夜一整夜未歸,我既擔心你們遇到了什么危險,也擔心你們不要我、不要百鳥國了。”
被熱情圍在正中間的女鴛鴦笑說:“你不要撒嬌呀,再怎么樣也不會不要你呀。我和老公昨夜是遇到了一件奇妙的事,到了一個想不到的有趣地方。”
大伙圍著一個矮個子的少婦。少婦穿著可愛的碎花裙子,帽子上綴滿了鮮花。那就是女鴛鴦。
鴛鴦們很特殊,是雙修的,所以男女一對總是同時突破境界,同時化形成人。
當前世上的化形成人的鴛鴦只有一對,都是冶純初期修為。
這二位不擅長爭斗,可以說是與世無爭,其他禽妖都與他們夫婦比較友好,但卻也比較疏遠,并不容易與他們真正親近,因為他們終日沉浸在你儂我儂的小世界里。
當然,他們二位也總是雙宿雙飛,形影不離。可是今天回來的卻只有女鴛鴦。
眾位禽妖都好奇地問:“你的老公呢?”
女鴛鴦笑嘻嘻地說:“不需要擔心他。我們可遇見了一樁奇事呢,你們聽我說。”
李木紫找了個懸在他們頭頂的樹枝坐下,專注地聽。
“昨天我和老公在西邊那個湖的湖畔,見到一處莊園,亭臺樓閣十分精致,不由得降落下去看,就受到了莊園主人的邀請。
“他說,荒野之中賓客稀罕,所以見到了就想邀請進去陪他排解寂寞。”
好幾個禽妖表示吃驚:“人類在那個湖的湖邊已經建起來了一個莊園?”
這里距離新大陸北邊、東邊的人類聚居區可還挺遠的,也是燕子特意選擇的地點。
“不,”女鴛鴦說,“那里主要能感受到的是妖氣,并不是人類建造的。好像是這樣吧,應該是妖氣。”
她有點陷入回憶中,隨即抬起頭來:“那不重要。總之,我們受到莊園主人的邀請,進去赴宴。
“宴席上有各種珍饈美酒,山珍海味都有。莊園主人就好像知道我們夫婦的口味似的。
“我老公也問他,為什么會知道,還能預先準備。
“莊園主人只是笑說,‘我沒有特意準備,這些都是我喜歡吃的,你們也喜歡,可能這就是緣分吧。不過這些都只是無聊的小小享受而已,真正的享受還剛開始。’”
“我們都奇怪,真正的享受是什么。
“不料從莊園主人身后的山水畫屏風后面跑出來一個清俊小廝,非常帥,非常可愛,就是那種很單純、很勇敢,讓人忍不住有保護欲,又想被他好好地保護的小男生。”
女性的禽妖們聽得都輕輕地說“哇”。
“那小男生跑到我面前,有點愣頭愣腦地,舉杯說,‘好姐姐,我敬你一杯酒。’”
燕子不由得問:“那你喝了沒有?”
女鴛鴦得意地說:“那個時候,我下意識地先去看老公,發現老公很緊張地看著我這邊,我就明白這敬酒是不能喝的。
“于是我客氣地推辭。
“然后那個小男生不依不饒地繼續敬酒,我也反復推辭,不給他們機會。
“我還質問主人,‘你這是什么意思?’
“主人也變了臉色,說,‘我反而問你是什么意思?我可得罪你們了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但我還是硬挺著不接受那敬酒,轉過頭去,閉目不看。
“只聽那小男生哭唧唧地說,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多看我一眼也不行嗎?我只是閉目不理。”
眾位女性禽妖都聽得有些失望。
燕子則柔聲說:“哎呀,你好殘忍。”
李木紫撇撇嘴,心想,燕子你融入男閨蜜角色居然也如此自然,還有啥是你做不到的么?
女鴛鴦睜大眼睛,說:“你們猜怎么著?莊園主人又派出來一個嬌媚萬種的小姑娘,跑去我老公面前勸酒。
“那小姑娘也是使出百般解數,我老公也只是不理,還隔著一段距離與我深情對視。
“當時我坐在莊園主人右邊,老公坐在左邊,兩人被分開了大約一丈多遠的距離,回想起來說不定是莊園主人故意的。
“但我們兩個的心并不曾有一刻分開。”
好幾個女性禽妖的表情都顯得被女鴛鴦說得麻麻的,小聲贊嘆:“好棒哦。”
女鴛鴦愉快地說:“終于莊園主人收起故作生氣的臉色,哈哈大笑,屏退了那俊男美女,說,‘鴛鴦伉儷,名不虛傳。’又邀請我們去莊園里逛逛,消食醒酒。
“那種園林風格你們是知道的吧?好像不大,但其實任何一個角度都望不到全貌。
“西邊一座假山,北邊一處照壁,繞來繞去竟沒有半點景致是重復的。
“不覺之間,莊園主人忽然在我耳邊說,‘現在你老公不在這里了,你大可以不去在意他的目光。’
“我回頭一看,確實,老公可能繞到某個假山池塘后面去了。
“莊園主人又派出來兩個秀麗少年,對著我姐姐長妹妹短地叫,但我始終不假辭色。
“最終莊園主人十分欽佩我,就把我送回來了。”
燕子說:“那你老公……”
女鴛鴦笑說:“半點不需要擔心他,無論遇到什么考驗,他都是可以絕對信任的。”
眾位禽妖聽得無不神往,就連李木紫都聽得有點羨慕了。
李木紫酸溜溜地回想起,自己也曾遇到一只野雞對自己山盟海誓,后來卻有一天拋下自己、撲棱撲棱飛走了,再也不回。
終究是不能跟鴛鴦比啊。
唉,往事如煙。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得道化形,而那負心野雞的孫子的孫子想來也已經老死了,又何必糾糾掛懷那些無知無識的禽畜時期的俗事?
還有凈草……
“可惡,”李木紫在內心對自己叫道,“不要去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