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人皆有惡（下）
“如果你想問杰西卡的話，那孩子昨晚受的傷很重，估計要花不少時間恢復。”
“你昨天晚上傷的也很重，現在就能喝烈酒了。”
伊麗斯.奧莉薇拉伸出白玉般的胳膊，白皙的皮膚下沒有血色：“這只是表象，黑暗精靈算是半個魔法生物，對我們來說恢復肉身很簡單，但是內在的損傷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恢復的。”
“她會再來嗎？”
“會”
“原因是？”
“我。”
“你？”雷蒙德皺眉:“你對杰西卡有多重要？值得她三番五次付出這么大代價來找你。”
伊麗斯攏了攏變黑的長發，側臉在酒精作用下紅潤：“黑暗精靈信仰的母神，名為莉莉絲。她們認為自己是莉莉絲的女兒。”
莉莉絲的女兒，昨晚杰西卡的確這么說過。
“黑暗精靈社會是氏族制，她們有著深奧的魔法，高度的文明，但是因為對殘暴和控制的崇拜，始終保持著奴隸氏族制度。每一個氏族的創建者都是一位原初的黑暗精靈。”
雷蒙德回憶何為原初的黑暗精靈：“就是上古大戰中從精靈墮落來的那些？”
“對，這些原初種被稱為莉莉絲的長女們。”
“哦，所以你是姐姐大人。按照這個說法，你豈不是也要建立自己的氏族？”
伊麗斯.奧莉薇拉搖搖頭：“也不盡然，我現在還很虛弱。昨晚吸收杰西卡力量時，我得到了她的一些記憶。杰西卡是幽歌氏族的年輕祭司，她們氏族作為最大的氏族之一和宿敵氏族處在爭奪聯盟主導權的地位，最近競爭逐漸白熱化，并且不利于幽歌氏族，所以她必須得到我。”
“在黑暗精靈社會，失敗意味著什么？”
“奴役，全族都會成為對方氏族的所有物，之前反抗最激烈的人會被用來活祭，剩下的人從肉體到靈魂，都會變成對方的所有物——通過這個。”
伊麗斯說著，指向自己的腹部。果然，那個魔紋有著主從契約的效果，看來杰西卡想通過那個契約控制伊麗斯。
奴役...嗎。雷蒙德莫名想起來在米蘭達市的那一晚，伊麗斯說自己對可能被惡魔控制感到恐懼，一向堅強的她第一次留下眼淚，給雷蒙德留下很深的印象。
如今伊麗斯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她，可恐懼如影隨形，依然相伴。
“你還會覺得恐懼嗎？”
“唉？”伊麗斯瞪大眼睛看著雷蒙德。
“在米蘭達市，你哭著說，恐懼自己有一天被混沌的力量支配。現在你和那個力量融為一體，告訴我，你還會感到恐懼嗎？”
伊麗斯的表情從驚訝到沉思，最后變為落寞。
就像一個陷入深淵的囚犯回憶起自己的少年時光。
最后她貝齒輕咬嘴唇，說：“那時我只是不成熟而已，黑暗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和我同在，如同我自己的影子。我現在只是恢復了我真正的自己。”
她轉頭看著雷蒙德，語速微微加快：“你一直想讓我恢復過去的那個自己，到底是因為你在意過去的那個伊麗斯，還是因為你對混沌生物的畏懼和偏見？”
伊麗斯看向雷蒙德的眼神帶著三分火藥味，雷蒙德認得那眼神，第一次見面時，牢籠中的伊麗斯提起驅逐她的精靈時，就是這樣的眼神。
雷蒙德咬了咬牙，頂著伊麗斯的怒意說：“那么你現在感到自由了嗎？進入黑暗之中，恐懼和憎恨就不再抓住你了嗎？”
燭火在伊麗斯眼中燃燒，她帶著慍怒質問：“那我能怎么辦？我生來就和這力量在一起，我努力過了！我抗拒過了！我還能怎么辦？你憑什么質問我，你說過——”
“我說過要幫助你，要幫你分擔你的罪惡，抱歉，我沒做到。”雷蒙德接著伊麗斯的話說完。
當伊麗斯哭著述說自己的恐懼的那一晚，其實雷蒙德和她感同身受。一個被森林放逐來到人類世界，一個離開自己的世界穿越到這里。
某種意義上他們對于這里而言都是“外人”。因此有些不能對凱恩和伊凡，芙蓮說的話，雷蒙德反而能對伊麗斯說出口。
聽了雷蒙德的話。伊麗斯沉默了，她把頭埋進床單里，雷蒙德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盡力了。”伊麗斯把頭埋進床單里說，聲音有些沙啞。
雷蒙德把手放上她的削肩：“還沒結束，你只是和這力量融合了而已，你沒有失去理性，也沒有做下惡行，我們還有機會。”
埋進床單的伊麗斯不說話，拳頭微微握緊。
“聽著，我可以幫你，只要你自己不屈服，我可以——”
伊麗斯突然抓住雷蒙德的手腕，把他拉上床，力量之大雷蒙德竟沒能反抗。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的話。”兩人四肢扭在一起，伊麗斯抓住雷蒙德的手放在她腹部的魔紋處。
“那就和我簽訂契約吧。”
兩人近的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伊麗斯紫色的眸子閃爍著光芒。
“我會成為黑暗精靈的女王，和我聯手不會有壞處。”
“定下這契約吧，要么是我支配你，要么你支配我。與我同生死，與我共榮辱；分享我的力量，分擔我的罪惡。和我一起墮入深淵吧。”
瘋狂和絕望混雜在伊麗斯的神情中，她邀請的聲音誘惑而禁忌，和兩人不斷糾纏的四肢一起削弱著雷蒙德的理智。
“我拒絕。”最終雷蒙德從床上站起。“我真心承諾要幫你，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偽善。”
伊麗斯仰躺在床上，一只手遮住面孔。
“抱歉。”
雷蒙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