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媽端著早上洗漱要用的熱水,剛要敲門,就聽過門內傳來這么一聲,一時間這手不知是不是該敲下去,但是看了看日頭,已經是三桿了,只能硬著頭皮頭皮敲了敲:“殿下,娘娘,奴婢可以進去嗎,今日還要進宮謝恩呢。”
蘇念聽到門外的聲音如臨大赦,李穆也一下停住了動作,趁著這個間隙,蘇念一下子將身上的人推了開去,沖著門外大喊:“進來吧。”
李穆懊惱的松開了手,惡狠狠的在蘇念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這才算罷休。
云媽推門進來,卻是一直頭都沒敢抬,放下了水埋著頭說道:“今日是要進宮謝恩的,王爺娘娘趕快梳洗吧。”
蘇念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向云媽走去,拉著她的手說道:“是是是,這可是大事,萬萬不能耽擱了,云媽你快幫我梳洗吧。”
云媽任由蘇念拉著自己往梳妝臺那走去,眼睛不經意的瞥見了地上的被子,心中連忙默念了幾遍阿彌陀佛,這些年輕人,當真是……
收拾妥當,蘇念穿上一身華服,滿頭的珠釵,李穆也已經在另外一個房間穿戴整齊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湖藍色的袍子,和自己身上這件月白色的倒是有點相配,都是水墨的花色,蘇念心中暗暗的鄙夷他小孩子心性。
皇宮大內,何等森嚴,從光華門下車,他二人足足過了三道門卡,這才走到了御書房的門外。
蘇念踏上這片地的時候有點不真實,這便是皇宮了,那個富麗堂皇,住著全天下最尊貴的人的皇宮,一眼望不到頭的甬道紅墻,看得直叫人發暈。
李穆察覺到了蘇念掌心的濕熱,低頭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蘇念搖搖頭,借著李穆的身子勉強站著:“第一次來皇宮,心里有點害怕。”
李穆安撫的捏了捏他的手心:“不要怕,有我在呢。”
兩人在門口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皇帝身邊的文福這才走了出來,略帶歉意的說道:“殿下和王妃可能還要再等等,陛下正在處理一些奏折,暫時沒有時間接見。”
李穆瞧了一眼越來越大的日頭,又看了看蘇念的臉色,她的身子剛好,受不得這么勞累的,于是對文福說道:“本王等著無妨的,只是王妃她大病初愈,可否請公公給她搬一把椅子?”
李穆是什么人,從小貴養長大的天之驕子,哪里這么和顏悅色的跟一個內侍說過話,還用“請”字。
文福面上堆起無奈的神色,很是為難的說道:“這……恐怕不妥。”
李穆還要說什么,蘇念已經伸手攔住了他,搖了搖頭。
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故意為難他們,文福不過是一個內侍,何苦為難他的。
“妾身沒事,靠著殿下一點就好了。”
李穆不甘的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撈過蘇念的腰身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叮囑道:“若是實在撐不住了,一定要和我說。”
蘇念面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太陽逐漸升到了最高峰,整整站了一個上午,御書房哪還是沒有一丁點動靜,倒是委屈了這個文福,也是陪著他們站了一個上午,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終于到了午膳的時候,御書房內才傳出來了一個男聲:“文福。”
“老奴進去看看,陛下應該是忙完了。”文福揮著拂塵跟李穆他們打著招呼,連忙往殿內趕去。
南魏國的皇帝此時正坐在他的龍椅之上,不急不緩的品嘗著上好的龍井,任由清香在嘴中慢慢的散開,這才云淡風輕的問道:“是不是該傳午膳了?”
“是。”文福恭敬的回答道。
“你去傳膳吧,叫他們也進來。”皇帝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看向了外邊的日頭。
“奴才這就去。”文福顯得有些激動,陛下已經足足讓涼王殿下夫婦二人在外站了兩個時辰了,那王妃看起來弱不經風的,怕是在站下去就要出岔子了。
文福也可不敢耽誤,疾步走出門外連忙對著他們夫婦二人說道:“快快進來,陛下召見涼王殿下和王妃。”
蘇念一聽這話,瞬間泄了氣一般,若不是有李穆在身邊攙住她,怕不是已經倒下去了。
隨著文福,兩人走進御書房,南魏國的皇帝高坐在他的龍椅之上,眼神涼薄的看著緩緩而來的兩人。
“兒臣見過父皇。”蘇念隨著李穆深深的叩拜下去,行了一個大禮。
“起來吧。”皇帝漫不經心的擺了擺手:“見也見過了,去你們母妃那里吧。”
皇帝的眼中既沒有厭惡,也沒有憤恨,倒是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樣,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蘇念不禁在心中贊嘆,這皇帝,當真是不露山水,不管心中的想法如何,都能面不改色,縱使現在恨不得將自己這個魅惑涼王的人千刀萬剮了。
李穆拱手垂頭:“兒臣告退。”
蘇念不該說話,就只能陪著他行了一個禮,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要踏出御書房大門的時候,身后皇帝的聲音又響起:“你又能拖到幾時呢?”
蘇念感受到李穆的腳下一頓,但是沒有答話,徑直拉著自己離開了御書房。
前往明妃宮中的路上,蘇念實在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出言問道:“陛下那話是什么意思,拖什么?”
李穆緊抿著嘴唇,面色青灰,像是隨時要殺人一般。
“沒什么,就是一些朝政上的事情,你不必憂心。”
知道自己在他嘴里問不出個什么,蘇念也索性不問了,這邊走著走著,已經到了明妃的宮門口。
進門倒是比御書房簡單多了,明妃身邊的大宮女一見到他兩,就將人迎了進去,看來這明妃到底是母親,舍不得為難兒子。
明妃雖然沒有封后,但是在這宮中也無人能出其右,她住的昭華殿自然也是格外的富麗堂皇。
門窗是上好的金絲楠木雕成的,地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白狐皮,殿內的正中間是琺瑯彩繪的香爐,細白如乳的輕煙從中流出,熏了一室的檀香。
一個中年婦人站在室內的一口小魚缸前,手上不時的往缸內撒著魚食,一臉歡快的看著缸內。
景德鎮的白瓷,裝著兩位丹紅的鯉魚,形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
這便是李穆的母妃,明妃娘娘了,蘇念感嘆道,這李穆,當真是遺傳了他母親的美貌,適才也看見了皇帝,雖然很是威嚴,但是李穆還是更像他母妃一點,那眉眼如畫,簡直是一摸一樣。
明妃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可是卻保養的十分好,一雙手跟十八歲的小姑娘似的,頭發一絲不茍的別在耳后,上前僅僅用幾支點翠的珠釵裝飾,對于這后宮頭一號的女人來說,多少還是太過素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