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里沒什么農活，生產隊也允許米粒請假。原本，米粒覺得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在生產隊上工，多少能掙點工分，如今想和小慧一起學習，就干脆請了假和小慧住在余鄉。

　　“你爸爸能給肖毅找到補習老師，你怎么要和我在一起學習？”雖然小慧覺得自己不比那些老師差。

　　“我要是考不上，多不好意思？在這里學習，也沒人知道。”

　　“噢，你想來個一鳴驚人！”

　　米粒的臉紅紅的，推了小慧一把：“哪有什么一鳴驚人？只要不丟人就好，哪怕考上地區的師范學校都好。”地區的師范屬于中專，考大學錄取的最低檔，但這在多數人的眼里，也夠好了。

　　兩人學累了，就一起織毛衣，小慧只會織普通的上下針，米粒花樣百出，還特別會配色。

　　“你織這么漂亮的毛衣，為何要穿里面？就外穿不好嗎？”

　　米粒搖搖頭：“穿得太乍眼不好。”

　　這孩子被教師父母教得太含蓄了。

　　轉眼，就要過年，這天，小慧和米粒背了半天的古文，感覺頭腦都塞得滿滿的，就一起坐在門口曬著太陽織毛衣，肖毅風塵仆仆地跑過來：“小慧，我的分數下來了——”

　　“多少啊？”米粒剛好在屋里喝水，聽到聲音立刻竄了出來。

　　看到米粒，肖毅有些驚訝：“你也在這里？”

　　“嗯，我找小慧玩。”米粒沒有注意肖毅的表情，只一個勁問：“多少？夠分數線了嗎？”

　　“夠了，還是小慧說得好，有人輔導就是不一樣，我在咱們縣里，分數還是比較高的。”肖毅很興奮，神采飛揚地給小慧和米粒講他的考試過程，不時地發出朗朗笑聲。

　　“你不知道，上考場的時候，我特別緊張，張老師和吳老師給我輔導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笨了，這也不會，那也不會，所以，拿到考題，我先閉眼數到三，才睜眼看，哦，第一題可簡單了，我急忙開始做，做完了，又閉了眼數到三，祈禱自己還會，沒想到，真的會，和張老師給我講過一個題特別像，照著那樣去做就行，還有啊，吳老師猜了三個作文題，我做了之后，他給改了，還讓我又做了一次，結果，哈哈，也押對了，我也沒想到，我運氣居然那么好，哈哈”

　　米粒的臉紅紅的，滿眼都是小星星地望著肖毅，她是真心為他高興。

　　肖毅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并沒有注意到，或者，自從分數下來，他看到太多這樣的表情，根本沒有多想。

　　肖毅說得口干舌燥，米粒用她的茶缸，給肖毅端來一杯溫開水，肖毅拿過一飲而盡。

　　“肖毅，你中午在這里吃飯嗎？小慧做的炸醬面可好吃了。”米粒眼中帶著幾分期待。

　　肖毅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問小慧：“行嗎？”

　　“當然了，歡迎之至！”小慧也很替肖毅高興。

　　下過鄉的人都會做飯，于是，三個人分工合作，一起忙碌起來，肖毅劈柴，燒火，米粒和面、搟面，小慧炒炸醬，很快，面條就做好了。

　　中午的時候，知青們收工回來，見到肖毅紛紛打招呼，現在的知青，和其他農民沒什么區別，回到家還要做飯，肖毅很熱情：“來來，灶上還有余火，稍微加點柴禾就行。”

　　多數知青煮鋼絲面，還有少數煮小米粥，順便把發糕餾熱，配咸菜、酸菜等，看到小慧他們三人，吃得香噴噴的炸醬面，表情十分豐富，嫉妒者占多數，還有人對著肖毅和小慧，各種擠眉弄眼，但肖毅暴脾氣的名聲在外，他們不敢有太多的表露。

　　小慧來到這里，一直被排擠，米粒也知道，但這頓飯的那種氣氛，比以前濃烈很多，讓米粒很是不安，小慧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猶豫不決。

　　肖毅吃過飯，還要去風峪口，風峪口的支書對他那么好，他當然要去報個喜訊。

　　小慧問米粒：“你也好幾天沒去了，要不，和肖毅一起走？”

　　米粒轉頭看著肖毅。

　　肖毅心情好，自然很好說話，他拍拍自行車：“走，我帶你。”

　　米粒興奮地滿臉通紅，連忙說好。

　　小慧以為，米粒會跟著肖毅一起回縣城，但天黑的時候，她又出現在小慧的宿舍門口。

　　“小慧，我還想和你在一起學習。”

　　小慧很是不解：“你都好幾天沒有回家了，我以為，你會和肖毅一起去縣城。”

　　“肖毅說他今晚住風峪口，明天才回去。”

　　“你也可以住風峪口啊！”

　　米粒沒有接聲，指點小慧織毛衣如何分袖子之后，就拿出書本開始學習，那認真的態度前所未有，把小慧也帶得收起毛衣，拿著書本學起來。

　　第二天早上，大約十點的時候，小慧坐在太陽下背書，米粒曬得暖洋洋的容易犯困，在屋里沒有出來。

　　沒想到肖毅又來到知青點：“我來余鄉這里還自行車，等會兒要坐長途汽車回去，順帶看看你。”

　　小慧剛剛覺得有些詫異，隨即便明白了肖毅的心事，這可怎么辦？她沒想到自己陷入了一場三角戀中。

　　肖毅昨天肯定說什么了，米粒才那么傷心失望。

　　關鍵是，自己現在怎么應對？她很欣賞肖毅，不想讓他傷心，可是，小慧也說不清自己怎么會那么惦記謝長風。

　　她和謝長風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也沒有發生什么轟轟烈烈的大事。

　　或許，就是因為謝長風不顧家人的阻攔，急匆匆地來探望她的那一次吧，讓小慧深深感動了，既然長風說了會等她，小慧為何不能等他呢？

　　何況，兩世加起來，她只有和謝長風才一見鐘情。作為一個女人，有幾個不希望一生一世守著愛著的人？前世那種被逼婚，不得不嫁給條件的那種婚姻，誰不膩煩？

　　小慧對肖毅，真的只是欣賞，心中不曾有過任何波瀾。

　　可是，肖毅又沒有說他喜歡自己，小慧怎么說拒絕？萬一自己領會錯了呢？

　　肖毅繼續往前走，看到了坐在屋里的米粒：“哎，米粒，你現在和小慧的關系咋這么好？昨天我以為你回縣里了呢。”

　　米粒正在發呆，聞言嚇了一跳，“嗯、嗯”了兩聲，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