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很早就熱鬧起來，沈文茵睡得安穩，被護士推醒，測量體溫，“正常。”

　　她道了聲謝，就去看孩子，發現二寶正掀開衣服，不停撓肚子。

　　鼓鼓的小肚子已經被他抓紅了一片。

　　“你怎么了？”沈文茵急忙攔住他的手。

　　“媽媽，這里好癢。”二寶抓撓地更用力。

　　沈文茵看他的衣服，還是前天晚上穿的睡衣。他愛跑動，就是這微涼的天氣，也常常會出一身汗，可能是沒洗澡才不舒服。

　　“量體溫了。”小護士例行公事，說著就要去拉簾子。

　　尉遲覺閱腦袋埋在枕頭里，冷冷地呵斥，“別吵！”

　　小護士看不到他的臉，見被子下的身形，應該是個男病人。

　　她今早才換的班，不知道昨天收了什么病人，見他不愿意配合，沒有強求。

　　整個樓層只有她一個人測體溫，她沒空多逗留，轉身就走向下一位病人。

　　沈文茵轉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二寶聲音小一點。

　　有人還在睡覺，而且明顯脾氣不大好，原本在沈文茵對面的兩個病人停止聊天，好奇地看看簾子。

　　一夜過后，沈文茵覺得四肢沒那么酸了，讓孩子乖乖等她，她拿了手機到樓下便利超市買了毛巾和臉盆。

　　在開水房洗了一下毛巾，沈文茵端了一盆溫水進來，準備給二寶擦身。

　　尉遲覺閱坐了起來，蓬亂的頭發隨意披散在額前，眼睛卻沒睜開。

　　小寶扯了扯沈文茵的衣服，“和二寶一樣。”

　　沈文茵笑了笑，溫柔地摸摸他的頭。

　　二寶知道媽媽和小寶在笑他，驕傲地抬起下巴，“我可比他好多了。”

　　許是他氣場太強，他們都是小聲說話，尉遲覺閱困意太濃，也沒注意。

　　擦了身子，二寶不那么癢了，可肚子又餓了。

　　有人送來早餐，可是昨天沈文茵是下午住進來的，錯過了訂飯。

　　二寶只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吃，可憐兮兮地咽口水。

　　“小朋友，這個給你吧。”對面床位一個中年男人，見孩子可愛，就想把自己的肉包子給他。

　　二寶看看他手里的包子，又看看沈文茵，“謝謝叔叔，我不是很餓。”

　　“等一下，我去給你們買。”沈文茵見不得孩子受苦，倒了水，就打算再下去一趟。

　　其實她也餓，剛才下來匆忙，只記得買洗漱用品，忘記要買飯了。

　　“你個病人亂跑什么！”隔壁不耐的聲音。

　　母子三人看向尉遲覺閱，他的眼睛還沒睜開。

　　這是坐著在夢游？小寶疑惑。

　　二寶想到昨天就是他抱媽媽來醫院，又是他給他和小寶買吃的，不像媽媽說的那樣，是個不可接近的壞人。

　　“絕育叔叔，你能幫……”二寶還沒說完，就被沈文茵捂住了嘴。

　　昨天叫錯了，小寶給他糾正過，可是四五歲的孩子發音不太準，聽起來還是一樣。

　　對面的中年男人聽到后，一臉吃驚地看著他下面。

　　這小伙子年紀輕輕，怎么就想不開了？

　　尉遲覺閱轉頭看向二寶，漆黑的眸子一片寒厲，下頜緊繃，幾欲爆發。

　　沈文茵沒想到二寶會這樣叫他，尷尬地連聲道歉。

　　“你這女人！”尉遲覺閱咬牙，躺倒，拉起被子蓋過頭頂。

　　他要，靜靜！

　　沈文茵無聲地和二寶比劃半天，二寶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怯怯地望著那一團。

　　“去道歉。”她用唇形提醒。

　　二寶想到他剛才那兇巴巴的表情，祈求地看向小寶。

　　小寶從椅子上滑下來，拉著他的手，走到尉遲覺閱床邊。

　　見兩人齊齊回頭，沈文茵給他們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兩個小朋友點點頭，二寶更是視死如歸般深吸一口氣，扯開了被子團。

　　“叔叔，對不起。”

　　尉遲覺閱轉個身，伸手抓著被子蓋起來。

　　二寶看看沈文茵，表示他已經盡力了，沈文茵只是抬手讓他繼續。

　　小寶想了想，學著剛才二寶的樣子，扯開被子。

　　“叔叔，對不起。”

　　此時尉遲覺閱后腦勺對著他們，鼻子發出不滿的聲音，又轉了個身，整個人趴著，還用手臂圍著頭，隔絕外界。

　　二寶小寶面面相覷，覺得這個叔叔有點可愛。

　　但也只是一點點，兩個人都沒忘記他說他們是那個胖叔叔的私.生子。

　　小寶說了，私.生子是罵人的話。

　　他們都不認識，他就罵人，太壞了！

　　二寶就是無心之過，一個大人還跟小孩斤斤計較，而且已經道歉一次，反正小寶是不愿意再求他。

　　“走吧。”他拉著二寶，要回到沈文茵那一邊。

　　二寶肚子餓，扁嘴嘟囔了一句。

　　“要不我們給卓叔叔或者程涼哥哥打電話吧？”

　　“等等！”趴著的人伸出一只手。

　　尉遲覺閱轉了個身，仰天躺著，看都沒看他們就去拿手機。

　　二寶小寶不解地望著他。

　　尉遲覺閱撥了個電話，說了句“我餓了，在醫院。”就掛了，然后起身去洗手間。

　　回來路過沈文茵這邊，“杯子呢，有水嗎？”

　　沈文茵急忙把杯子遞給他。

　　這是小寶的水壺，天藍色，壺蓋上有兩個耳朵。

　　沈文茵見他看著水壺沒有動，以為他不會用，扶著壺底，按了一下某個地方。

　　噠的一聲，壺蓋中間有一塊方格抬起，露出一截軟管。

　　看見透明吸管，尉遲覺閱皺眉。

　　沈文茵這才想到，這兩邊帶著手柄的水壺對他來說太像奶瓶了。

　　她正要拿回來，尉遲覺閱已經擰開蓋子，就著杯沿喝了口水，才把壺和蓋還給她。

　　沈文茵愣愣看著他漱口，把水吐掉。

　　尉遲覺閱回身，“發什么呆，餓傻了？”

　　沈文茵紅著臉搖搖頭。

　　尉遲覺閱垂眸打量她的臉，已不似昨天那么蒼白。

　　就說血液循環好的人，身體應該不會太差。

　　他有氣無力地倒在床上，瞇上了眼睛。

　　小護士推著車子準備掛水，醫生來查房，看了沈文茵的檢查結果，問她感覺怎么樣。沈文茵便說自己全身還有些酸疼，頭也疼。

　　“發燒以后就會這樣。”醫生點頭，告訴她情況已經好轉，但還需再住兩天。

　　跟另外兩個病人都說過后，醫生走到尉遲覺閱這里。

　　“6床，你待會兒要做檢查，抽血前不要吃東西。”醫生把檢查單子放到他桌上，見他對自己愛搭不理，就走了。

　　“檢查？”沈文茵靠過去拿單子。

　　厚厚一疊。

　　這醫生是給他開了全身檢查嗎？

　　沈文茵瞥見他還在睡，吃力地追出去。

　　“醫生，他是什么問題，為什么要做這么多檢查？”

　　醫生朝房間里看了一眼，“6床？我不清楚，這不是我開的，是昨天主任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