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沈文茵到公司的時候，發現卓軍這個老板比她還早。

　　她沒在意，“車，你還沒看完，沒幾天就要考試了吧？”

　　“沈姐，你能不能跟我講講這個，那天我看你做得好像很容易。”

　　實習生指著那天沈文茵隨手拿過去做的押題卷。

　　“自己想！”

　　“沈姐，沈姐——”

　　“叫什么叫，發票貼完了嗎？”

　　沈文茵拿文件夾拍了一下他的頭，看著兇，動作很輕。

　　小林拿著快遞盒樣品上來，發給大家的時候會和每個人聊兩句。

　　有人倒水，有人在討論。

　　辦公室里氣氛溫馨，卓軍想到了沈文茵來公司之前，創業初期，連他都手忙腳亂，下一步做什么，明天有沒有錢都不知道。

　　好像是從她來了，一切都慢慢朝好的方向發展。

　　只是今年大環境不好，整個經濟市場都很低迷，加上政策改變，公司才變得岌岌可危。

　　沈文茵之于他，是特別的人。

　　他不想輕易破壞和她的關系，但現在公司情況不容他顧及那么多。

　　“小沈，你進來一下。”卓軍敲了敲沈文茵的桌子，率先進了辦公室。

　　門關上，卓軍的聲音壓低，除了實習生，外面沒人注意到。

　　“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不會又要我幫你妹妹約男人吧？”沈文茵不帶掩飾地諷刺。

　　卓軍一愣，低下頭，把一份資料推到她面前。

　　沈文茵一眼便看出這是一份財務流水賬。

　　而且都是假的。

　　“文茵，尉遲那邊的人已經同意融資，可是他們在財務方面查得很緊，不只要看盈利和項目規劃，還會有專門人查賬……”

　　“卓經理不是找了人嗎？”她不想摻和。

　　“可是公司的財務是你，他們只認你，而且他們發現麗麗找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證。”

　　“沒有資格證？”沈文茵笑了笑，“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她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卓麗這個人，造假本就觸碰底線，拉一個半吊子的人來做這種事，她不知道弄得不好可能會犯法嗎？

　　財務可以在適當的范圍調整，來改變表面上看到的結果，可經濟事實不容隨意編造。

　　卓軍知道專業的人最討厭不懂的人亂來，他沒有替卓麗說話。

　　“不過好在尉遲那邊不計較，說只要財務能過關，就沒問題。”

　　“過關？你當這是應付有關部門的評估檢查嗎？還能適當調整以貼合標準？”

　　沈文茵現在不知道是氣卓軍，還是氣尉遲集團的那些人。

　　“文茵，你就看在公司那么多員工的份上，幫幫忙吧。”卓軍放下姿態，語氣帶著懇求。

　　“你看主管他還有房貸，老婆身體也不好，小林家里情況你都知道……要是公司發不出錢，他們日子怎么過啊……”

　　卓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沈文茵。

　　“你知道嗎？一旦被查出來，我一輩子就不能做財務了，而且極有可能被追責。”

　　沈文茵看向他，臉上帶著淡笑，故意把事情說得很嚴重。

　　卓軍做了這么多年老板，這些事情當然知道，可他此時抱著僥幸心理，總覺得只要謹慎，就不會出問題。

　　“你放心好了，出了事我一定不會只讓你一個人負責。”他一臉真摯。

　　沈文茵笑容擴大，這話聽著就很渣。

　　他是哪里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會愿意為他冒這樣的風險。

　　沈文茵離開前都沒有給卓軍一個確切的回復，說她愿意或者不愿意。

　　不過卓軍見她沒拒絕，想著她是一下子心里沒接受，過幾天就好了。

　　于是他等了三四天，才再次找她，給她一個名字和電話。

　　“這是尉遲集團負責查財務狀況的人，程涼，以后就你們兩人對接，有什么問題直接找我。”

　　沈文茵點點頭，在卓軍的面前，把程涼的電話號碼保存起來。

　　當天下午，她就在卓軍的督促下，聯絡上了程涼，約了時間，卓軍開車把她送到尉遲集團門口。

　　“老板，我覺得還是不行。”沈文茵嫌惡地看著手上的資料。

　　“文茵，我只是讓你把這些給他們，又不是干什么，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反抗我的命令。”卓軍意有所指。

　　“難道你叫我做壞事我還不能拒絕嗎？”沈文茵嗤笑。

　　“文茵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真像麗麗說的那樣，也喜歡王助理，所以才不肯為我做事？才不想幫我的忙？”

　　聽他提到尉遲覺閱，沈文茵不置可否。

　　見她沒有反駁，卓軍心一沉，目光緊緊盯著她。

　　“文茵你都幾歲了，怎么還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天真。”卓軍嘆氣。

　　“王助理是什么人什么條件，你不知道嗎？退一萬步說，他就算喜歡你，也只是一時興起。”

　　“他難道還會娶你嗎？你不要犯傻了。”

　　“那他就會娶卓麗嗎？”沈文茵反問。

　　“你跟麗麗又不一樣，你都……”卓軍一時心急口快，脫口而出，見沈文茵臉色一冷，才意識到自己過分了。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沈文茵轉身，拎著袋子進去了。

　　卓軍一直在門外望著，看她走向前臺，后面來了一個年輕人帶著她朝里走，才放心離開。

　　沈文茵跟著往里走，她沒想到尉遲集團會派一個這么年輕的人負責。

　　進去才發現，其實程涼更年輕。

　　“你好，我就是程涼。”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對著他伸出手。

　　他穿著一身小西裝，姿態故作老成，聲音壓粗，卻無法掩蓋眼角眉梢的青春氣息。

　　兩人對接上，年輕人就離開了，程涼帶著她朝另一部電梯走去。

　　“我現在有點急事，介意在路上談嗎？”程涼笑著問。

　　“沒關系，我都可以。”沈文茵原本就沒打算談什么，就是走個過場。

　　跟著少年來到地下停車場，看到他直接上了駕駛座，沈文茵有點猶豫。

　　這么小會開車嗎？她比較惜命，不是很想坐上去。

　　程涼見她一臉抗拒，“放心，我已經有兩年駕齡了。”

　　“這么厲害。”她還不會開車呢。

　　車子平穩駛出，沈文茵先是專注地看了會兒路況，發現他真的技術很好，就沒再擔心，低著頭看手機。

　　“沈小姐，沒想到你這么年輕。”程涼開始找話題。

　　天知道他第一眼看到沈文茵，心里多激動。

　　為了不把人嚇跑，他都不敢表現出來。

　　“嗯，謝謝。”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人夸年輕，沈文茵抿嘴一笑。

　　“聽說沈小姐一直是做財務這一塊，那肯定很厲害。”

　　“你難道不是？”沈文茵訝異。

　　“我看到數字就頭疼，我是搞設計，就是美術畫畫什么的。”

　　沈文茵沒想到尉遲集團派一個少年就算了，還是一個完全不懂財務的人，這未免太草率了。

　　“哦，那你畫畫一定很好看。”她只能這么說。

　　“謝謝夸獎，一般般啦。”程涼嘴上謙虛，臉色盡是得意之色。

　　這根本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嘛，沈文茵心里想著，也就沒那么拘謹，和他聊了開來。

　　車子停在一個頗有設計感的大樓外面，沈文茵沒想到他的急事就是到這里來拿畫冊。

　　見他抱著畫冊寶貝的樣子，沈文茵想到小寶，對程涼的印象更好了。

　　“現在要去哪？”

　　沈文茵放松下來，心態也平穩了，把袋子放在后面看也不看一眼。

　　“去吃飯。”

　　“吃飯？會不會太早？”

　　“可是我有點餓。”

　　“好吧，那就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