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群綠迷彩朝大廳外亡命狂奔,陸舒瞳孔緊縮,急忙縮回腦袋。
轟隆一聲巨響過后,又是無數沙土被炸飛,朝樓梯間外面濺射而來。
“真是個硬漢……”陸舒一邊感慨著那個舍生忘死的基層軍官,一邊重新向外看去。
小鏡子被一顆飛石打中,一半鏡片已經斷裂不知所蹤,剩下的一半也布滿裂紋。
“……都是狗屎,是誰告訴我現在留守加爾丹的都是一堆軟蛋,我回去一定要宰了那個該死的情報商?!本G迷彩罵罵咧咧的重新從外頭走進來,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舉起手槍瞄準軍官那被炸的支離破碎的尸體,連連開火。
“砰砰砰……”連綿不絕的槍聲在大廳里響起,綠迷彩將整個手槍彈匣里的子彈都傾瀉到了基層軍官尸體上,直到子彈耗盡,綠迷彩依然在狠狠扣動扳機,手槍咔噠咔噠脆響個不停。
似乎是覺得不太解恨,綠迷彩又在上面踹了一腳。
平息了一下呼吸,綠迷彩對身邊的十幾個手下吩咐道:“在‘西里斯’到達之前,務必把樓上的人都挖出來?!?p> “是!頭兒。”
此時天氣惡劣,外頭風聲很響,突擊者們頭上還都包著抵御風沙的厚圍巾和護目鏡,因此綠迷彩想要和周圍人說話,就不得不用很大的聲音。
他們的話語也穿過大廳里肆虐的沙塵,一字不落的被陸舒他們盡收耳中。
這群人只有十幾個,但戰斗力卻是足足高出治安部隊一大截。
“他們朝這邊過來了。”陸舒腦袋被樓梯間前方地上的碎石遮擋住大半,看著那群人朝這邊走來。
綠迷彩分出數個三人小組,擺出突擊陣型,推開一間辦公室的門,向里頭丟了顆圓滾滾的東西,又重新將門緊緊關上。
隨著一聲震響,陸舒能清晰的看到辦公室下方門縫傳出亮瞎人眼的閃光。
“糙!”陸舒下意識閉上眼晴低聲罵道。
雖然這是門縫里傳出的余光,又離他有一段距離,但陸舒依舊被那閃光激的頭暈目眩,使勁眨巴幾下眼睛,眩暈感才慢慢消退。
辦公室中響起幾聲喝罵,綠迷彩從里面拖出兩個奄奄一息的士兵,還有一個昂頭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醫生。
“頭,有個快死了的醫生,怎么處理?”三人小組中,一個個頭矮小的綠迷彩按動耳麥,向不知道跑去哪里的領頭人問道。
“知道了,頭。”不知耳麥那頭的人是怎么說的,矮個綠迷彩點了點頭,拔出手槍對準醫生的腦袋。
似乎是覺得不妥,矮個綠迷彩收起手槍,再次取出了一把外表怪異,造型如同狗腿一般的短刀,將短刀夾在手里,雙手合十似乎在禱告著什么。
祈禱很快結束,矮個子提起那把狗腿軍刀,干凈利落的扎進了醫生的心臟。
本來看起來已經半死不活的醫生,在遭受致命傷害以后,無力的慘叫起來,一只還能活動的手猛然攥住那把刺入心臟的軍刀,口中“嗬嗬”亂叫。
薄薄的心臟瓣膜被刺穿,血液從動脈里汩汩流出,很快在醫生胸膛上匯成一灘血池,將白色的大褂染成暗紅色。
被刺破的手掌上,鮮血順著刀鋒淌下,一上一下,匯成一道血液噴泉。
“他們在擊殺平民!”陸舒震驚的回過頭,輕聲對身后幾人說道。
“我看一下。”陳驊顯得難以置信,搶過陸舒的位置向外看去。
陳驊正好看到矮個綠迷彩把刀從醫生胸膛抽出,又往那兩個傷兵身上捅去。
這一次,矮個子沒有扎他們的心臟,而是戳進其中一個人的眼睛,狗腿刀輕輕攪動,破碎的眼球混雜鮮血從眼眶里流出,在陳驊的視角里,士兵流出了兩行血淚。
士兵應該是在剛才的交戰中受了傷,狀態相比醫生更差,只能在原地不斷抽搐。
“這群畜生……這不是擊殺,這是虐殺!”陳驊被染成當地人發色的短發根根豎起,整個腦袋顯得大了一圈。
這群人殺平民,殺的還是醫生。
無論是戰場上的醫療兵還是為平民治病的普通大夫,救死扶傷的醫生千千萬萬殺不得。
在別的地方陸舒不知道,但在加爾丹,這些冒著生命危險收治傷員的醫生是真正的白衣天使。
君不見加爾丹已成空城,只留下政府大樓、醫院、銀行、消防隊、警局這些基礎設施。
趁著城市動亂,加爾丹犯罪率暴漲,每個留下來的人都無比危險,就連奧馬爾去銀行取錢匯款,也都是在警察總局的重兵保護之下,離開了那些人,他寸步難行。
“有沒有武器,對了,把刀給我?!标愹懻f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來搶陸舒懷里的那把手杖刀。
陳驊剛剛摸到刀鞘,奧馬爾就攔下了他的胳膊,向他手心里塞了一把手槍。
“我剛剛出來的時候把這個帶上了?!眾W馬爾塞過去的手槍,正是那把殺手用過的納甘1895轉輪。
消音器不知道被奧馬爾放在哪里了,沒了消音器的納甘1895看起來就是一把小巧精致的藝術品。
“感謝……感謝……”
“舒馬赫,我收回剛才的話?!标愹憴z查了一下手槍的狀態,抬頭對陸舒說道,“這不是他們的戰爭,我們也做不了看客……”
陳驊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用翰語一字一頓的向陸舒說道:
“這,是我的戰爭!”
從剛剛觀察到的東西來看,這群突進大樓的軍人屬于不宣而戰,更是已經對沒有抵抗能力的俘虜和平民下了手。
很明顯,在這群人腦袋里面,所謂的人道主義,所謂的若涅瓦公約就是個屁。
他們打仗歸打仗。
本來陳驊指望著靠這頭當地人的發色和身上的記者證能在加爾丹戰區保護自己的安全,現在看來已經完全沒有可能了。
喪心病狂到連醫生都殺,如果見到五個有可能在全世界面前曝光自己罪行的外國記者,你猜他們會不會動手?
陳驊話音剛落,還沒等陸舒反應過來,他已經沖出樓梯間,向那三個嘻嘻哈哈的綠迷彩跑去。
陸舒想起了以前上學時選修過的一門通識課程。
“人的反應速度一般是0.2秒到0.3秒,如果是操作載具的情況下,反應速度可能會更慢,通常會在0.7秒以上。而比這更嚴重的是,如果微量甚至過量飲酒,那么他的反應速度會更慢,通常在一秒鐘以上。接下來讓我們翻到下一個章節,了解一下與肌肉骨骼有關的常識。”
教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翻頁聲。
“教授,那如果是酒后開車呢?導致反應減慢的原理又是什么?”
“很有趣的問題,我接下來可以詳細的講解一下?!笨坪战淌诜隽艘幌卤橇荷系难劬?,“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呃……陸·舒馬赫”被點到的陸舒穿著樸素的襯衣,顫巍巍站起,顯得有些害怕。
“不要緊張,我會給你加分。”科赫教授找到陸舒的名字,在后頭打了個圈,又拿起來給他看了一下,“學習的目的就在于不斷探索,永遠保持一顆好奇心,反復思考那些顯而易見的東西為什么顯而易見,在這一點上你做得很好。”
“酒精是一種好東西,他可以消毒,可以刺激血液循環來取暖,也是我們生活中最常見的有機溶劑,人在酒精的刺激下,內心情緒會被無限放大,東方有句古話叫做‘借酒消愁愁更愁’?!苯淌诔懯鎵毫艘幌率终?,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陸舒坐下后,科赫教授繼續說道:“而這會壓制人對外界的感知,事實上不用酒精,讓人保持在持續興奮的狀態下,也很容易就能做到這一點?!?p> “車禍、火災、溺亡,延遲一秒鐘的反應速度……卻造就了數不清的悲劇。”
就如此時此刻,陳驊已經快跑到他們面前了,但那三個綠迷彩依舊沉浸在虐殺俘虜的快感當中。
狗腿刀更加適合劈砍,而不是拿來做刺刀,被矮個子處決的醫生與士兵,無時無刻不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矮個子把刀從另一個士兵的肚子里抽出,在他衣服上擦了一下,正準備收起,就聽到背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當他回頭時,正好對上一根黑黝黝的槍管。
“乓!”納甘手槍的轉輪緊扣在槍管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火藥氣體從連接處泄露,飽含怒火的子彈掀翻了矮個子的顱骨,甚至連帶著防彈頭盔都往上彈了一下。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
身邊兩個保持警戒狀態的綠迷彩反應很迅速,一個離得遠的開始調轉槍口,槍機不斷跳動,陳驊腳邊地板寸寸碎裂,砂石迸飛。
“法克!”陸舒也跳出樓梯間這個絕佳掩體,向突擊小組跑去,眼見綠迷彩的槍口就要轉到陳驊身上,陸舒擰動手杖,來不及撥開刀鞘,就直接連刀帶鞘向開槍者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