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人都像先知一樣，有種奇異的本能。
他們似乎總能預感到未知的風險，雖然并沒有看到什么，也沒有聽到什么，但暴風雨來的時候，他們總能在剎那間平穩著陸。
這種人若是從政，必定是一代名臣；若是經商，必定是富豪巨賈；若是一心求道，就必定是開山立派、萬代敬仰的祖師大德。
諸葛亮、范仲淹他們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們能夠居安思危，治國平天下。
孫武、岳飛、成吉思汗，他們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們才能運籌帷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傅無雙、歐冶上逸、妖塵、安瑟倫，他們也都是這樣的人，所以他們才能叱咤風云，名動諸天，成為傳奇。
哪怕經過百年之后，仍然是散士少年心目中的偶像。
現在，玄天破也正是這樣的人。
從林外掠入的三位仙人，除了張承運和聶師道之外，還有頭戴‘黑白芙蓉冠’的王春水。
他的身法迅疾、飄逸、舉止從容，就像是在花間漫步一樣，步履安詳，猶有余力。
但最令玄天破注意的，還是他手中拿著的一柄劍。
這柄劍才不過兩尺左右，劍鞘、線條和形狀都很簡樸，更沒有絲毫炫目的裝飾，劍還未出鞘，更看不出它是否鋒利。
但玄天破只瞧了一眼，就認定這柄劍正是那功化斯神的癸水劍。
「孟道輔、張承運、聶師道不惜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偷換了這柄“癸水劍”。」
「難道這一切是王春水設的局？」
「王春水何時能令孟道輔他們如此聽話？」
金箓仙王的咳嗽聲已微弱得連聽都聽不見了。
張承運和聶師道對望一眼，長長吐出口氣。
“這老王八好長的命，居然還能逃到這里來。”
聶師道大笑。
“無論多長命，也經不起咱們的一如意、一葫蘆！”
張承運話音冰寒。
“其實有春水仙王一扇就已足夠要他的命了，根本就不必我們多事出手。”
聶師道瞄了王春水一眼，語氣恭敬。
“真的嗎？”
王春水似乎笑了笑。
他慢慢地走到金箓仙王面前，突然寒芒一閃，劍已出鞘。
只見金箓仙王的頭顱已滾落在地上，卻是連魂魄都沒飛出。
王春水連瞧也沒瞧一眼，只是凝視掌中的劍。
劍如冰雪，不見血跡。
“好劍，不愧是斬業之劍！”
人已死了，他還要打散魂魄，這手段之毒、心腸之狠，的確少見得很，連擅長除魔的張承運面上都不禁變了顏色。
“家師曾經教訓我，你若要證明妖邪已誅，只有一個法子。”
“那就是先割下他的頭來瞧瞧。”
“你們說，這句話可有道理么？”
王春水緩緩將劍入鞘，目光溫柔地望著聶師道和張承運。
“有道理，有道理......”
聶師道干咳了兩聲，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王春水的師尊？」
玄天破暗中嘆了口氣，他實是難以猜出此人是何方神圣。
「教出王春水這樣的徒弟，他又是什么樣的角色呢？」
這簡直令人連想都不敢想了。
“現在趙歸真已死了，但我們還有件事要做，是嗎？”
王春水輕搖陰陽鳳羽扇。
“是。”
聶師道、張承運齊聲應道。
“是什么事呢？”
王春水淡淡開口。
“這～”
聶師道瞧了張承運一眼。
“你們沒有想到？”
王春水話音有絲不喜。
“沒有。”
聶師道搖頭苦笑。
“你們在閭山不知經歷多少歲月，又活了這么大把年紀。”
“競連這么點事都想不到！”
王春水嘆了口氣。
“在下已老糊涂了，還請春水仙王明教。”
聶師道苦著一張臉。
“說真的，你們倒真該跟著我多學學才是。”
“我問你，金箓仙王縱橫閭山多年，現在忽然死了，是不是會有人要覺得懷疑？”
王春水又嘆了口氣。
“是。”
聶師道忙接過話頭。
“既然有人懷疑，就必定有人追查趙歸真是怎么死的？”
“是誰殺了他？”
“那么，我再問你，趙歸真究竟是誰殺死的？”
王春水眨了眨眼睛。
“除了春水仙王之外，誰還有這么高明的手段？！”
聶師道陪笑著。
“你說趙歸真是我殺的？”
“你看我像是個殺人的兇手嗎？”
王春水的眼睛忽然瞪了起來。
“不～”
“不是......”
聶師道愣住了。
“不是我殺的，是你嗎？”
王春水直直盯著他。
“趙歸真與我無冤無仇，我為何要殺他？”
聶師道擦了擦汗。
“這就對了。”
“若說你殺了，閭山還是有人難免要懷疑，難免要追究。”
王春水展顏一笑。
“我也沒有殺他。”
張承運忍不住開口。
“你自然也沒有殺他。”
“但我們既然都沒有殺他，趙歸真是誰殺的呢？”
王春水白了他一眼。
聶師道、張承運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了。
“虧你們還有眼睛，怎么沒有看到玄天破呢？”
王春水嘆息道。
這句話說出，玄天破倒真吃了一驚。
「難道王春水已發現了我？」
“方才豈非明明是玄天破一劍，將趙歸真的腦袋削了下來？”
“他用的豈非正是‘癸水劍’！”
幸好王春水已接著道。
“不錯不錯，在下方才也明明看到玄天破一劍殺了趙歸真！”
“而且用的正是‘癸水劍’！”
“只是年老昏花，竟險些忘了。”
聶師道眼睛立刻亮了。
“幸虧你還沒有真的忘了，只不過～”
“趙歸真雖是玄天破殺的，閭山的仙家們卻還不知道，這怎么辦呢？”
王春水搖頭輕笑。
“這～”
“我們的確應該想個法子，搞得人盡皆知才對。”
聶師道點了點頭。
“一點也不錯，你已想出了用什么法子嗎？”
王春水含笑望著他。
“一時未想出來。”
聶師道眉頭深皺。
“其實，這法子簡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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