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在外面喊門。
“小安!小安!沒睡呢吧?”
“誰啊?”
項老爺子應著,去給開門,“是娃她姨呀,這大晚上的,啥事啊?”
王姨陪著笑臉,“叔,這不和小安說好的,去我屋里吃酒么,我尋思著他忙了一天,可能給忙忘了,過來喊喊他。”
項安也聽見了,知道躲不過去,火速穿好衣裝,走了出來,“沒忘沒忘,我正準備去呢,爺爺,你先睡,給我留個門就行,我去和王叔喝兩盅。”
說完和王姨一同離開項家。
王姨家也不遠,遛個彎的功夫便到了,但事情的進展卻和項安想的有些不一樣。
這前腳人剛到,還沒來得及和王叔聊兩句呢,王姨就拉著她家那口子急急起身,“小安啊,這是你王姨的小侄女,你幫著招呼招呼,晚上我們兩口子還有點事,可能不回來了,你先幫王姨看一下家,拜托了啊。”
“啊,王姨,這~”
項安話都沒說完,那兩口子就風風火火的走了,屋里只留下一個他并不認識的女孩,一男一女,共處一屋,對方低著頭,明顯有些局促不安。
“這都什么事啊。”他無奈一笑,做到飯桌前,“別緊張,我不是壞人,你叫什么名字?”
“沒,沒緊張。”這姑娘說話都不利索了,還硬撐著不承認,然后像是鼓起勇氣,盯著項安說道:“你~你好,我叫柳依依,今年二十二,快讀大三了,你呢?”
這自我介紹,很生澀,一點水準都沒有。
項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隨口說道:“我叫項安,楚大剛畢業,正準備工作呢。”
柳依依聽他說完,放松了一大截,“真巧,我也是楚大的,沒想到你還是我學長啊,難怪剛才看你會覺得你有些熟悉,我們應該在學校里見過吧?”
噗~
正準備喝水的項安一下被嗆得不輕,連連咳嗽。
柳依依趕緊上前幫他輕拍后背,“你還好吧?”
“沒~沒事。”
項安擦了擦嘴巴,看著柳依依,一臉古怪,他已經猜到眼前這羞澀的姑娘是誰了,原著遮天中的小龍套,葉凡的同學之一,沒想到會在這里和對方碰面。
“你~你怎么這樣看著我。”
柳依依被看得很不自在,臉頰不自覺的發紅,燙燙的,她對項安的第一印象很好,特別是對方身上那股獨特的氣質,很吸引她。
項安收回目光,心有所悟,“原來如此,本屬于葉凡的緣應在了我身上,因果之奇妙,真讓人猝不及防啊。”
這道緣很淺,只要他狠點心,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不過對柳依依這個悲劇人物,他還是有幾分憐憫的,“未來帝路爭雄,我也該有追隨者,或許現在就可以布局了。”
......
一月后,泰山腳下,項安駐足眺望整座山體,“誰能想到,這座看似平凡的泰山也曾是九天十地的一座神山,宇宙星辰環繞,孕育出九龍拉棺的天然地勢,可惜,那地勢被荒天帝截取,與真正的九龍拉棺融為一體,未能親眼一睹,實屬憾事。”
“項安,你在看什么?”
柳依依好奇問道,這些日子在王姨的攛掇下,她和項安幾乎形影不離,感情日益深厚,只是沒有挑明,她本人甚至在心底都做好畢業就結婚的打算了。
“沒什么,我們走吧。”
項安是來找人的,順便開啟六識盡斷的磨礪之路,他本來是打算隨便找個地方修行的,但搞事情系統是真的不愿意消停,又給他發布了一個悲情任務。
“未來葉天帝正在泰山腳下擺攤算命,眼識之傷豈能白費?騷年,去利用自身的資本博取同情吧!任務完成獎勵——先天母經(一次觀摩機會)”
倆人一路走,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葉凡的算命館,館子不大,但夠氣派,兩側對聯的字體龍飛鳳舞。
上聯:批陰陽斷五行,看掌中日月
下聯:測風水勘六合,拿袖中乾坤
橫批:紅塵真仙
這對聯,真夠氣派,但也遭人恨,葉凡能在此地立住腳,手上那是絕對有幾分本事的,此刻他正在堂中看書,那書名為《神異經》,一顛一顛,很有幾分文人雅士的味道。
項安帶人進去。
葉凡頭也不抬,“每日三卦,一卦萬金,今日已滿,明日請早。”
項安唇角一勾,“好你個葉黑,算卦不看周易,卻看這些雜書,這算是不務正業吧?”
聽到這個聲音,葉凡頓時放下書,整個人肅穆起來,“是你!你還有臉來見我?”
“我也以為沒臉見你,可我還是來了,順便為當年的事做個了結。”
啪!葉凡一掌猛地拍在桌子山,“了結?說的輕巧,你有什么資格說了結?當年從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錯,每每想起,都令我心氣難平!我翻來覆去也不曾想明白,我究竟如何得罪過你,才讓你那樣害我!”
“是,是我的錯,我道歉,我今日~”
“閉嘴吧你,道歉就能挽回的話,那還要法律有何用?要公道有何用?所謂道歉,那不過是一句冠冕堂皇、讓你心安理得的借口罷了!所以,我拒絕!”葉凡一指門外,“你走吧,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也永遠不想再看到你。”
“終究是你意難平啊。”項安苦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也是,換成我,或許會直接殺了對方泄憤,我沒你那么善良,但~有恩必報,有仇必還,這是我為人的準則,今日,這雙眼睛便算是我為昔年過錯的賠禮!”
他右手食指中指一分,猛地插進眼眶,手指一出,頓時兩行熱血順著流了出來,腦子也是跟著一暈,一個踉蹌整個人陷入最原始的黑暗中。
“你~”葉凡再次被驚到,喃喃道:“瘋子!真的是個瘋子!”
柳依依更是快被嚇傻了,趕忙上前扶住項安,帶著哭腔,“項安!你為什么這樣做,我喊救護車,救護車馬上來,你堅持住。”
她掏出手機,卻被一手按下。
“別打,我心中有數。”項安笑著,擦了擦臉上的血,問葉凡:“這樣你可還怨我?”
葉凡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
項安卻笑了,他知道葉凡的心已經亂了,這就夠了,“依依,我們走吧。”
“好,你小心點。”
柳依依扶著他的手,一副緊著怕他摔了的樣子。
......
楚地,一處度假海灣別墅中,項安乖乖坐著一動不動,柳依依溫柔的給他纏著紗布,雙眼紅彤彤的,明顯哭過。
“好了,可以了。”
“嗯。”項安微微頷首,然后突然問道:“我現在成了這幅樣子,你還打算跟著我嗎?”
柳依依毫不猶豫貼著他的身子坐下,頭側枕在他的肩膀上,“我姨的意思你應該也猜到了,她從一開始就在撮合我們,而我跟著你來到這里,這就是我的選擇。”
“但那是之前,現在我可是一個瞎子,不會后悔嗎?”
“不,不會后悔的,只要你還是你,我跟定你了,等我畢業咱們就結婚。”
柳依依這一刻表現出了少有的果決,將心底的打算說出,她覺得項安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相遇的那個人,如果錯過,一定會后悔一輩子,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項安一笑,“好,那從明天起你就陪我一起練功,可以嗎?”
“練功???”
柳依依表情懵懂,剛才還是溫情戲,立馬話題就偏到了姥姥家,這轉折有點快。
“對,練功。”項安開始為她講解,“地球可沒有我們看到的這么簡單,它很大,大到超乎想象,我們只居住在冰山一角罷了,在我們接觸不到的地方還隱藏著一些強大無比的生命,他們依靠修行,肉身可以飛渡虛空,抬手間夷平一座城市,非凡人所能及也,而我就是在追逐他們的腳步。”
正說著,他感到額頭一涼,一只絲滑的玉手按在腦門上。
“我沒發燒!”項安無語地將柳依依的手按在懷中,“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信我?”
柳依依連忙否認,“信,我信啊,你說什么我都信,不就是練功嘛,我陪你。”
“......”
項安無語,但目前也就只能這樣著了,只要磨去柳依依性子中的軟弱,那就是成功。
時間飛逝,轉眼五年。
這五年中第一年,項安便習慣了沒有眼睛的日子,五感敏銳的超出認知,然后自封耳識,接著鼻識、舌識、身識一一封閉,直到兩年前,他終于將這五識盡數堪破,封閉了最后的意識。
所謂意,即是心靈,這是六識中最神秘莫測的一識,也是最難堪破的,意識一封,整個身心枯寂,如植物人一樣。
還是這間別墅,已為人婦的柳依依望著床上消瘦的人影黯然神傷。
她握著他的手,輕輕在臉上摩挲,輕聲道:“項安,你說過,要帶我去看北斗最美的星辰,游歷那里的山河,看遍凄美的人間,然后采一朵白云,做我的婚紗,與我攜手,情深白頭,這些我都信了,可是你什么時候才會醒?你已經躺了兩年了,也該躺夠了吧?快醒來吧,我可不想你一醒來看到的是個老太婆。”
“對了,你說讓我注意同學會的消息,我注意了,就在三天后,靠海岸那邊的海上明月城,是個挺高檔的地方呢,看來同學們都還過得不錯,我很開心,到時間我想你陪我一起去,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偷懶。”
她像平常聊天一樣自說自話,然后在床邊安靜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