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應該違逆素面的意愿及想法,只是在我看來,武丁定然是深愛婦好的,“素面,婦好之殤,武丁何止痛徹心扉。要知道,武丁不按常理,將婦好下葬在了自己處理軍政大事的宮室之旁,可謂是時時刻刻都在守護著婦好。
然而盡管如此,武丁依舊擔心婦好死后無人照料,他自己親自率領皇室子孫為婦好舉行多次大型祭祀。
甚至,將婦好幽魂托付給武丁的六世祖祖乙、十一世祖太甲、十三世祖成湯,讓他的三位先人照料婦好。
且每當國家有戰事,武丁都要親率子孫大臣,為婦好舉行大規模的祭禮,人們以為武丁是請婦好的在天之靈保佑自己能夠旗開得勝。換個角度想一想,難道不是武丁希望婦好一直與自己并肩作戰嗎?”
本來斯人已逝,沒什么好說道的。
但是,素面聽了我的一席話,情緒似乎沒有那么激動了。
我再次強調,“武丁多情,難舍婦好離世,不循皇家禮俗,厚葬婦好于宮殿之側,朝夕相侍、心靈相應、生死相隨。
光陰流轉,千年之久,如今的殷都安陽,諸王陵墓已頹,唯獨洹河之畔的殷墟宮殿遺跡,仍可瞻仰武丁用愛情為婦好打造的陵寢。這般情誼,難道不感人至深,動人至極嗎?”
素面依舊沉默,且沉默了許久。
突然,素面幽幽地說道:“是啊,若非深愛,又怎么會覺得自己守護的力量不足以深達幽冥呢。”
她的語氣極其悲切,著實讓我也深感沉重,我安撫道:“棄你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你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俱往矣,英雄豪杰,該放手時緊握不放的,大都自傷不淺呀。”
素面依舊悲切,我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素面呀,人生在世啊,面對最多的難道不是事與愿違嗎?日子久了,再回首,你會發現,那些困頓,不過是‘昨日之深淵,今日之淺談’罷了。”
我見素面依舊不為所動,細細思慮,又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雖然很雞湯,卻著實少了點溫情,說的有些清涼,聽的人大約會覺得涼薄。
我又斟酌了一番,恨不得動用自己的手爪子和腳爪子一起去想一些動人心扉的話語。
可惜,我還沒有想到更加溫暖的言語,素面卻已經恢復平靜了,久久之后,素面突然開口說道:“芍藥,你能帶我去拜祭一下婦好嗎?”
素面聲音沙啞,看到我露出為難的神色,她急忙補充道:“若是你能帶我去,我便和你結束宿主關系!”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面對素面迫切的神色,我稍微婉轉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難處,“素面,實話與你說,我現下在黃泉,出入并不自由。如果你愿意,待我離開黃泉,一定帶你去拜祭婦好!”
素面對我表示感激,通情達理地與我解除了宿主契約。
事情如此順利,著實讓我有些意外,我本以為此事會一波幾折,沒想到這般順遂。
我施施然起身,對素面說道:“你盡可放心,武丁敬愛婦好,讓婦好擁有了豐厚的陪葬品。婦好生前的生活豐富多彩,肆意瀟灑。
世人皆知,她不但是一位將領,能征善戰且善飲,更是一位尊貴的王后,愛美而且擅于修飾。
她永遠活在史冊之中,有心人的心中。”
面對我的夸夸其詞,素面表現的有些冷淡,她獨自回到了古銅鏡之中,一切都歸于平靜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岑曄俊朗的臉龐就出現在我眼前,著實讓我眼皮一跳。
岑曄見我醒轉,順手就將我手中的素面銅鏡拎走了。
我左右打量了一番,卻不見王相,牡丹和黃管事,想來他們是離開了。
岑曄細細查看了一番素面銅鏡,低聲咳嗽了一下,而后將銅鏡遞給我,說道,“黃管事見你與素面聊的挺好,便去看柜臺了。王相與牡丹約了棋局,便一起回了藏書閣。”
我心知岑曄是為了告訴我眾人離去的原因,喜滋滋地收了古銅鏡。
“雖說,這古銅鏡的器靈已經神志清醒,可是它身上的紅珠遺失,器身不全,恐有變數,你還是不要將它貼身放置了吧。”
我踮起腳尖,靠近岑曄的臉龐,只有咫尺距離,左右窺視,對他調皮一笑,“你擔心我?”
岑曄白臉一紅,我著實深感意外。
一般,我調戲無心那個妖僧的時候,無心都是反手就要將我調戲一番的。
沒想到看著沉穩的黃泉博物館館主,還是非常純情的。
岑曄靈巧地后退一步,幾分慌亂之后,便鎮定地對我說道,“不如將素面安置在黃泉博物館中,等你離開黃泉之后,再帶她一起離去吧。”
突然間,古銅鏡在我的手中劇烈的抖動起來,我緊握不住,素面銅鏡便從我的手中掙脫了出來。
岑曄飛身躍起,將素面擒住,橫空一掌,便將素面鏡靈從古銅鏡中擊了出來。
從器身躍出的素面也十分詫異于剛剛發生的一切。
“唉!”素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來沒了紅珠,我不僅靈力受限,也確實是無法控制自己的靈力的。”
原本按照我惜命的性格,應當是遠離素面的。
只可惜我時常會動一動自己的惻隱之心,我頗為擔憂地看著素面,詢問道::你可知自己的紅珠是如何遺失的?”
素面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想當年,婦葵為了封印我,將一個花界小妖奉為上賓。花界小妖與婦葵合謀以后,那小妖便取走了我的紅珠,并將假珠鑲嵌在我的身上。”
我與岑曄對視一眼,岑曄說道:“看來這件事情,需要查一查了。”
我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其實,之前青龍劍靈的藍珠遺失似乎與花界之主牡丹有些關系,不知這回素面紅珠是否與之有所關聯?”
我一言即畢,岑曄似乎深受啟發。
岑曄將素面器靈在黃泉博物館安置好之后,他便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