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開車帶顧七去了一家大排檔。
顧七下了車，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喝著酒聊著天，時而大笑，時而抹著眼淚，倒是熱鬧。
她只是沒想到景程會選在這樣的地方。
景程隨意的找了個靠里邊的位置坐了下來，顧七也在他對面落座。
老板娘是個熱情的大姐，還沒問他們要吃些什么，先端了盤水煮花生上來，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這是送的，你們先吃著，不夠還有。”
景程拿過菜單，也就是一個塑封了的單子問顧七：“一份花甲，一份麻辣小龍蝦，三十串牛肉，三十串羊肉，再來兩瓶白酒，小七姐，這些夠不夠？”
這？鴻門宴的節(jié)奏？？
顧七挑了挑眉：“怎么？你要和我拼酒？”
景程瞧了顧七一眼，面色有些古怪：“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顧七雙手抱在胸前：“那你這是什么意思？”
景程笑了笑沒說話，轉(zhuǎn)頭對老板娘說：“謝謝，先這些，對了，麻煩別放蔥。”
顧七垂下頭，她突然就搞不懂景程是什么意思了。
景程又要故技重施？可他還記得自己不吃蔥。
老板娘脆生生的應下，便備菜去了。
景程先打破沉默：“小七姐，這五年，你過得還好嗎？”
顧七不知道什么叫好，也不知道什么叫不好，她突然一下分不清好與不好的界限了。
后來，顧七還是點點頭：“挺好的。”
景程點頭：“那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周圍的熱鬧更是襯的他們這桌死寂般的沉默。
菜很快就上了上來，陸陸續(xù)續(xù)的，冒著熱氣。
景程擰開白酒先是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舉起酒杯對顧七說：“小七姐，我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顧七都來不及阻攔，景程又倒了一杯：“小七姐，還能再見到你，我很開心，謝謝你。”
然后，灌入腹中。
顧七眼睜睜看著景程又倒了一杯，她忙抬手攔住景程：“過去的事兒我已經(jīng)都忘了，你沒必要這樣。”
景程搖搖頭，輕輕掙開顧七的手，舉著酒杯對她說：“這杯，是請求你。”
顧七收回手，盯著面前的小龍蝦，色澤誘人，但她沒有食欲，她想，果然還是這樣的結(jié)局么？
景程繼續(xù)說下去：“請你，回來吧。”
顧七猛地抬頭，景程盯著她，眼神堅定，一字一句：“請你回到蘇哥身邊吧。”
白酒下肚，景程感覺腸胃都火辣辣的，但他周身都暖和起來，他看著顧七不可置信的模樣，低下頭有些愧疚的說：“對不起，小七姐。”
顧七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發(fā)出聲音：“你……”
景程剝了幾粒花生放入嘴中，嚼爛入腹。
良久，才輕聲說道：“你知道嗎？小七姐，我很后悔。你不知道這些年蘇哥對自己有多狠，對了和聚星解約，他不眠不休的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沒休息過一天，醫(yī)院都快被他住成VIP了。”
顧七垂頭盯著桌上的菜，霧氣升上來，也蒸濕了她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景程喝了酒的緣故，他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跟以前一起吃飯時一模一樣。
“這些年他到處找你，一開始去你爸媽家樓下堵你，一等就是兩個月，身邊所有的朋友幾乎都被他纏著問了個遍，你們以前說過要一起去的地方，他凡是能想到的，他都找了。”景程掰著手指頭數(shù)給顧七看：“意大利，尼泊爾，日本，巴厘島，英國，瑞士，江蘇，青海，成都，廈門，云南，等等……他就差把天翻過來了，可是哪里都沒有你的消息。”
“然后他開始瘋狂的拼命工作，不給自己一點喘息的機會。后來，他終于如愿和聚星解了約，賠了六千萬。”景程伸出手指比了個六：“六千萬，小七姐，那全是他的血汗錢啊！解約那天，他把自己灌醉，然后跟我說：‘小程，我解約了，顧七就會回來了吧。’”
說到最后，景程竟然抹了把眼淚：“小七姐，曾經(jīng)我以為我是為了他好，到現(xiàn)在我才知道，是我親手把他推進了地獄。”
顧七嘆了口氣，她一直都知道的，景程當初也是權(quán)衡利弊下的決定，所以她從沒有怪過他。
但她永遠都記得，景程那時候哭的眼淚汪汪的對她說：“小七姐，我求你了，蘇哥他演藝生涯才開始，不能就這么毀于一旦啊！公司已經(jīng)準備好了危機公關，只要你離開蘇哥，后頭的一切公司都會擺平……”
顧七不怪景程，她只是寒心。她掏心掏肝的對他好，他卻沒有一刻站在她這邊。
但顧七寒心的，僅僅是這些。
景程還在嘮嘮叨叨的說些什么，顧七的電話響了。
是BJ來的電話，但那一串數(shù)字顧七就是倒著也能背。
是蘇遇。
顧七接了起來。
“你干嘛呢？怎么不回我微信？”電話那頭傳來蘇遇的聲音。
莫名的讓顧七心安。
顧七瞥了一眼已經(jīng)趴在桌子上的景程，有些無奈的開口：“你的小忠犬找上門了，趕快過來帶回去。”
蘇遇聲音明顯頓了一下：“他……你別管他說什么，不要聽。”
顧七莫名的有些好笑：“別廢話了，地址我微信發(fā)給你，快過來。”
又添了句：“人有點多，戴帽子和口罩。”
掛了電話，顧七已經(jīng)聽不清景程嘴里到底在念叨什么了，反正大約就是什么對不起，你回來吧之類的。
蘇遇來的還挺快，身后還跟了一個人。
顧七歪著頭瞧了瞧，原來是那天幫她提咖啡的那個男生。
男生比蘇遇看到她還興奮，他小跑過來：“姐，是你啊，你怎么在這？”
然后他就看到了顧七對面的景程，趙京墨驚呆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景程這副樣子，他趕緊上前：“程哥，程哥，你怎么樣了？”
蘇遇也跟著走了過來，在顧七身邊坐下，取下口罩，先是握緊了她的手，才朝景程努著嘴問：“怎么回事兒？”
顧七啼笑皆非：“一來就灌了三杯白酒，直接把自己灌翻了。就這酒量，還敢點兩瓶白酒呢！”
蘇遇靠近顧七，表情嚴肅起來：“張嘴。”
顧七伸出食指戳開他的臉，指著面前的空杯子：“喏，一口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