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墨色的漆黑中,孤獨的周文燮悠然轉醒,恢復意識后的第一反應就是懵圈!
自己到底是死了呢?還是活著呢?
要說已經死了吧,可周文燮感覺自己還活著,要說還活著呢吧,可周文燮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在哪兒……
對啊,身體!手呢?腳呢?肚子呢?鼻子、嘴巴、眼睛呢?那現在自己到底在干嘛?為什么好像還能說話?還能看見周圍的東西嗎?
周文燮越想越心慌,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多想。
他靜下心來,認真地回憶了一遍上一刻殘存在腦海中的畫面,在僅存的記憶中,貌似之前自己翻滾在江邊兒上的淤泥之中,掙扎著,試圖遠離三哥那群人。
忽然間,天穹之上雷聲大作,周文燮的耳旁先是傳來一聲轟隆,然后眼前白光乍現,整個世界都失去了本來的色彩。
肉眼可見的是,陰暗的天空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這時應該是有一道閃電啪得一下子拍在自己的身上。
再往后,記憶中的畫面戛然而止,他好像昏迷了一樣,直到剛剛,周文燮才從無邊無垠的幽暗中醒來……
既然是這樣的話,周文燮大致可以推測出自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極有可能是因為那道閃電改變了他的命運。
現在周文燮好像還不能說話,一切都是他的意識在作祟,周圍盡是黑暗,什么都看不見,無奈,周文燮只能耐心地等待,毫無形態可言的意識在無邊無垠的幽暗中漂泊……
不知過了多久,驀然間,在這方黑暗中,出現了一個渺小的光點,光點逐漸地擴大,漸漸地變成了一縷光,光在加快速度地擴張,最終吞噬了整片黑暗!
當然,也囊括了周文燮僅存的意識……
當周文燮再一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微微睜開眼,入眼的是明晃晃的光線,夾雜著一些陽光的溫度,吸了吸鼻翼,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輕輕動了動手指、腳踝……
恍惚間,周文燮又一次感受到活著的滋味,竟然是那么的真實!
“寶龍!”“寶龍!”
周文燮正納悶的時候,憨厚的聲音,焦躁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
完全睜開眼,周文燮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長臉,一個中年婦人的圓臉,狐疑地看著他們,頓時周文燮心中明悟,看來他這回是真得活過來了……
“你們是?”周文燮張了張嘴巴,隨即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什么時候自己的聲音竟如此的青澀?返老還童?
“兒啊,你怎么連娘都不認識了啊……”
下一刻,中年婦人嚎啕著叫喊,撲倒在周文燮的身上,輕輕地抱住尚且茫然的周文燮,就像是母牛護犢子那般。
中年漢子杵在一邊兒,盯著周文燮的臉龐,嘴角微動,整個人好像怔住了。
感情這就是自己的爹娘啊!周文燮心中微凜,父愛?母愛?很陌生。
周文燮用胳膊支著軟綿綿的被子,扶起中年婦人,緩緩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很簡約的墻壁、家具,還有眼前的“爹娘”身上的粗布衣衫,基本可以看出這是個并不富裕的家庭。
再低頭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體,果然,不是一般的年輕,看起來像是才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爹娘,孩兒不孝,讓你們二老擔心了,不過孩兒這腦袋里好像一團漿糊,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周文燮不敢貿然發問,只好先安慰二老的情緒。
“兒啊,感覺身體怎么樣?”中年婦人一點兒沒惦記周文燮“失憶”的事情,反倒開口關心起周文燮的身體。
雖然不知道過去在這個少年郎身上發生了什么,但周文燮有說辭來渡過眼前的“難關”。
“娘你放心,孩兒感覺身體沒什么大礙。”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婦人輕輕撫摸周文燮的手掌心,臉上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
也正是這時,周文燮才觀察到中年婦人蠟黃的臉色,還有憔悴的眉眼。
目光轉動,剎那間,周文燮的視線與那中年漢子對上了。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些什么。
良久,那中年漢子才開口,聲音低沉地說道:“身體還是得多養養,記不得也沒關系,慢慢來。”
周文燮抬頭望向窗外,什么話也沒說,現在的他好像一張白紙,困擾著他的問題太多太多了……
三個月后,周文燮獨自坐在房間的書桌前,手中捏著一封黃色牛皮紙的信封,面色莊重。
門口的信差將信件交到周文燮的手上的時候,他就當面兒翻找寄信人的姓名、地址,不過全都是空白,壓根無從考證。
什么人會給自己寄信呢?這是周文燮的第一反應,一直持續到現在。
再次翻閱信封上的收件人,“周寶龍”三個大字兒,周文燮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拆開這封信,直覺告訴他,這種隱姓埋名的信件里裝著的,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事兒。
喔,對了,現在周文燮又重新擁有了一個新的名字——“周寶龍”,不同于以前的化名“伍栗”,這回是正兒八經地爹娘給起得名氣,雖然俗氣,不雅致,但周文燮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名字,這個標志,因為這個名字能夠讓他更快的、更好的融入到當下的生活中。
思前想后,周寶龍還是被好奇心驅使,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黃色牛皮紙信封,從中取出一張米白色的紙張,輕輕展開,映入眼簾的是娟秀的字體。
周氏文燮親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定會疑惑是誰寫下了這封信,請不要懷疑,接著往下看。
寶龍,請允許我這樣親昵地稱呼你,泰縣是生你養你的故土,而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如果我想你了,你會離開故土,來找我嗎?
好吧,就當是我一廂情愿了,下面我要講述三件事情,這三件事情無比重要,足以改變你的一生,請倍加重視。
第一,泰縣督軍陳玉琨是位有氣節的英雄,你應該拜在他的門下,想想距離你拜師的時間應該不遠了。
第二,我不確定你哪天會遇到韓復榘,更是你未來的結義大哥,不要錯過了。
第三,無論做任何事,你都要牢記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的道理,切忌優柔寡斷,請不要讓幫助過你的人、愛過你的人流淚。
最后是我想對你說的一句話,如果哪天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請不要放棄前方的路,抬頭看一眼夜空,億萬星辰里,我將在世界的另一個終點默默地為你祈福。
你未過門的夫人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