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學子一臉牙酸的開口:“這彈得是鳳求凰吧?好好的一首名曲,如今是哪位高人,彈得如此……如此……”
學子一時不知如何形容,身邊的同伴也是一言難盡的說:“彈得好像不是鳳求凰,而是鳳跟凰有仇一樣。”
眾學子:就是這么個意思。
來到后山的不止有太學的學生,崇德書院的學生也有不少,覺得此時此刻,必須為自己的書院正名:“這琴技,這水平,絕對不是我們書院的同儕能彈出來的。”
太學的學生一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不是,你什么意思,感情不是你們書院的,難道還是我們太學的?”
太學的學生同仇敵愾,否認三連:不是,沒有,別瞎說!
太學學生:“我們祭酒養的貓彈出來都不止這點水平!”
崇德書院的學生也不服氣,“我們杜院長養的狗隨便一彈也不止這么點水平!”
雙方誰也不服誰,最后一致決定,跟著琴聲傳來的地方,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不就行了。
揭曉謎底之前,雙方放狠話——
太學學子:“如果彈琴的是崇德書院的人,你們就承認你們院長的狗是崇德書院彈琴最好的!”
崇德書院學子見太學學子那么理直氣壯,不由有些動搖,但氣勢不能輸,也跟著道:“如果彈琴的是太學的人,你們就承認你們祭酒的狗彈琴的水平是整個太學最好的!”
如此這般,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往琴聲傳出的方向走去,勢要將對方的尊嚴踩在腳下。
然后……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坐在樹下彈琴的溫軟玉。
一顆不知名的花樹下,美人神色清冷,漫不經心地撥動著七弦琴,一陣清風吹來,點點紅色的花瓣飄落,柔和了美人冷冽的神色……
有學子不由喃喃細語,說出此刻所有人的心聲:“這就是,美人如畫隔云端!”
可惜的是,眾學子并沒有在美人如畫中沉浸多久,因為美人又重復彈起那殺氣騰騰令人牙酸的調子,這感覺,就像是美人從畫中走出來,提著把劍就往他們身上砍一樣。
崇德書院的學生覺得牙酸的同時又有些得意,“看,溫先生,你們太學的人!”
太學學生:嘖!
美人是真的,臉疼也是真的。
崇德書院的學生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太學的辮子,一點也不帶猶豫的對太學進行打擊報復,很快,上至雙方的先生,下至彼此的同儕,都知道了太學祭酒的貓是整個太學彈琴最好的。
同時還知道了那個算術很厲害的溫先生,她的鳳求凰里面的那對鳳凰,是死對頭!
作為當事人的溫軟玉卻不知道自己的琴技已經名揚整個崇德——雖然不是什么好名聲。
連太學的學生,在溫軟玉的琴技這件事情上,也無法昧著良心夸上一句不錯。
太學學生:可能這就是先生們說的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吧。
溫軟玉本人彈了好幾遍殺氣騰騰的鳳求凰之后,想起她那個糟心的父親,心中煩悶不已,卻還是盡職盡責的等清平郡主畫完。
……
晚間的時候,清平郡主將畫了一半的畫作平鋪在桌面上勾勒細節,結果不小心碰到一旁的茶杯,清平郡主不由驚呼一聲,卻又不敢去擦。
只是不動的話,這么多水,久了顏料也會暈開……清平郡主不由哀嚎一聲。
“怎么了?”溫軟玉走了過來。
清平郡主有些懊惱:“都怪我不小心,現在只能先將它烤干之后再看看。”
“我來幫你。”
溫軟玉與清平郡主一人捏住兩個邊角,將畫紙移到旁邊的燭臺上方,小心翼翼的烤著被水浸濕的位置。
一邊要小心不要靠得太近免得燒到紙,又不能離太遠,不然烤起來沒有多大效果,兩人舉著畫紙反復烤了兩刻鐘才算烤完。
清平郡主:“咦?先生您快看!我的花!”
清平郡主原本只是想檢查一下烤干的地方褶皺成什么樣子,能不能補救,不想卻發現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溫軟玉也看到了,那棵開著紅色花朵的樹,如今光禿禿的,不見一點紅花的影子。
“這是怎么回事?我的花怎么不見了?”
清平郡主十分肯定,自己當時是把紅花畫上去了的,怎么烤個火的功夫,畫上的紅花就不見了?
而且只有紅花不見了,除了被烤出來的一些褶皺,其它都沒有變化。
溫軟玉伸手摸著原本畫著紅花的位置,紙上被烤出來的余溫還沒散去。
溫軟玉:“郡主,我對顏料這一塊不是很了解,你說,有沒有一種顏料,正常溫度下與其它顏料沒有什么區別,但是在受熱后……隱形?”
清平郡主一開始沒有轉過彎來,被溫軟玉這么一問,還真從記憶里找到了這種東西。
“我曾經在一本有關顏料的雜記上看到過,里面記載著一種顏料,名曰‘隱顏’,其貌與尋常無異,藏于萬千顏料中,不知出處,不可辨,作于紙上,遇熱化無形,熱散,則重現。”
溫軟玉:“聽起來跟現在的情況差不多。”
清平郡主有些激動:“如果真的是隱顏……先生,我們簡直就是走大運了!”
隱顏可遇不可求,當初看到這段文字解說的時候,清平郡主還以為是騙人的。
就算是現在,清平郡主也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溫軟玉不知道隱顏對喜愛畫畫的人來說是什么寶藏,不能理解清平郡主激動的心情,只道:“是不是真的,等余熱散去,就知道了。”
沒錯,是不是真的,還不知道呢。
清平郡主勉強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目光灼灼的盯著畫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溫軟玉和清平郡主就這樣看著紅色的花朵逐漸出現在畫上,如同花在畫上盛開一樣。
清平郡主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重了,就驚擾了這幅正在開花的畫。
畫中花開,確實神奇又美麗。
半響,清平郡主輕聲問溫軟玉:“先生,您看到了嗎,花重新出現了。”
溫軟玉輕笑:“我看到了,恭喜郡主。”
聽清平郡主剛才的意思,隱顏對畫師來說好像很珍貴。
清平郡主激動起來,“沒想到有一天我能遇到隱顏,不行,我得看看還有沒有其它顏色的隱顏。”
說著就要去翻那一堆顏石,被溫軟玉一把拉住,示意她看看外面的天色:“郡主,現在已經很晚了,不如我們先休息,明天再檢驗也是一樣的。”
清平郡主眼巴巴的看著溫軟玉:“可是先生,我現在激動的睡不著。”
見溫軟玉不為所動,清平郡主抱著溫軟玉撒嬌:“好先生,您最好了,我現在精神得能繞著女舍跑十圈,您就讓我試試嘛,不然我一晚上都睡不踏實的!”
溫軟玉:“……我幫你一起吧。”
清平郡主:“先生您最好了!”
心軟的結果就是,大半夜的,溫軟玉陪著清平郡主尋找隱顏。
先是將顏石加水磨開,涂到白紙上,再放到燭火上烤,烤了之后要看顏料有沒有隱形,如果隱形了還要等余熱散去,看顏料有沒有重新現形。
清平郡主買了不少顏石,兩人一直試到了半夜才將所有顏石試完,遺憾的是,除了紅色的顏石是隱顏之外,其它的都不是,而且紅色的顏石有三塊,只有其中一塊是隱顏。
清平郡主有些失望,隨后一想,起碼她還擁有一塊紅色的隱顏,也算是一點安慰了。
雖然很累,但清平郡主最后還是心滿意足的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