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絕對不會想要在幾百個人之間擠上地鐵再擠出來的。”熟悉的RB語飄進她的耳朵。她抬眼一看,叫出了聲。“星探大叔?”“安羽清小姐?”熟悉的臉又一次出現在眼前,安羽清是真的搞不清發生了什么。回到山姆的酒吧,余音終于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你知道在RB我們都坐公共交通的吧,有一天我在地下鐵上站著,這個家伙突然來搭訕我,問我要不要當明星。”“能獲得我的賞識明明應該是你的光榮好吧。”看著兩臺明明會說中文卻興奮得不得了的日語機關槍,余音是真的很無奈。“哇塞,大叔你現在怎么跑到中國來了。還在我爸爸的養老院里開了一家酒吧。”“放尊重點好吧安羽清,我沒有比你大多少吧?”“就你在地下鐵上那副猥瑣的樣子沒叫你變態已經很給面子了!中年變態!”“超級潑婦你閉嘴,我懶得和你爭,我的故事一會兒再講。倒是你,好好地大和第一天才少女設計師不當,跑上海來干嘛。”“我的頭銜可真夠長的啊!說來話長,我來看我老爸和我那愚蠢至極的弟弟。”“你毒舌的毛病只要改哪怕一點點也不會到現在找不到男朋友。”“變態大叔你也還沒結婚哪有資格說我。”在余音瘋狂清嗓子的暗示下,山姆終于給余音解釋了二人的相遇和剛剛對話的內容。“誒我說,大叔你不用每一個詞都翻譯的那么準確吧。這樣會顯得我很粗魯。”“你就是個潑婦安羽清。好言歸正傳,這是余音,我的同事,接下來由她給你介紹失憶之城好了。”“臭大叔,你居然管你的酒吧叫失憶之城,好裝逼好惡心啊!”“開始吧余音。”沒接安羽清的茬,余音自顧自的講了起來。看到二人認真的樣子,安羽清也乖乖坐好聽余音講起了失憶之城的故事。
滾燙的咖啡慢慢變溫再到完全失去熱度,涼下來的咖啡反而氤出醇香的氣息。安羽清翻看著厚厚一沓資料,開口道:“不得不承認的是,我的父親確實是一個偉大的人。同時,你們的失憶之城確實已經具備了全球最頂尖的團隊以及周邊。盡管一切剛剛起步,但是best is always yet to come.我很喜歡你們的理念,盡管我真的不很喜歡喧鬧的上海。但是你們應該知道作為一個設計師,哪怕從挑剔的角度而言。失憶之城對于區域的劃分也好,自然環境的選擇也好都是橫向比較下最優的結果。我之前腦海里至少有10個候選地區和設計方案,但是看完設計圖后不得不承認,其他9個都不夠成熟。云南的毒蟲太多,四川太過悶熱,BJ空氣太差。總之我雖然不了解中國,但是你們的選擇是對的,但我總覺得你們缺少一點靈魂,一個設計的靈魂。我看完我的父親再去見見易秋瞳,我就回東京了。”“你急著走嗎?如果不的話,不如在我們這里呆幾天吧。我們每個人都曾經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但如果我們都不去改變或者生活在一個別人建造的世界里,永遠不會有新的世界值得我們去探索。”“唔,留下來么…我留下來也行…”安羽清對她的祖國充滿了好奇,所以她選擇說服自己留下。既然選擇留下,安羽清決定為了這個地方做點什么,比如補全那缺失的靈魂。“那一張布局圖再給我看看行嗎。”她伸出左手,伸直再攤平,等著余音把鳥瞰圖放到她的手上。安羽清拿著縮略圖繞了一圈失憶之城。走在葡萄藤架子下面,純白的運動鞋沾染上了許多泥水。安羽清一直堅信一個設計師至少應該用腳步丈量一次城市,把城市的精神提煉出來再融入進自己的設計里。坐在空蕩蕩的中央廣場中心,抬頭是粉色的晚霞和即將沒入地平線的夕陽,低頭是剛剛亮起第一束光的路燈。飛濺的水花從噴泉里拍打在地面上,橘色的小奶貓從草叢里探出頭來。安羽清抓住最后的一絲微光,拍下一張照片。周易站在她身后一言不發,當她回頭才看見矗立在自己身后的黑西裝男子。“缺少的靈魂,是人吧。”周易用蹩腳的日語說出這句話,盡管他的句法并不通順,安羽清仍然明白他的意思。“人才是一個設計里的靈魂,無論是使用者還是創造者。”看到安羽清沒有接茬,周易自顧自的用日語說到。“人么。你說的對。認識一下,安羽清,從東京來上海探親,設計師。”不自知的安羽清竟然對著這個不相熟的人說了中文。“周易,失憶之城的奠基人。從小在上海長大。”看著這個人伸出的手,她沒有去握。反而走上前去給了他一個擁抱。“陌生人,謝謝你。我知道什么是產品了,我會在失憶之城重新完成我人生中的第一件設計的。”周易雙手環抱在胸前,倚著木欄桿看著安羽清離開的背影。她的作品,不再被一半人狂喜也不再被一半人不喜,一個真正的設計天才即將蛻去禁錮,打開自己的翅膀了。周易走向蹲在地上喂貓的鄔云,“為什么幫她。”“我喜歡天才。”
撕碎的紙片散落在地上,鉛筆屑一筐一筐的倒進垃圾桶里。星巴克的空咖啡紙杯在寫字臺上排成了一排又一排。安羽清的眼球充滿了血絲,哈欠一個連著一個。她已經敲定了一系列設計的周邊產品。失憶之城明信片和品牌T恤的樣稿已經被她保存了電子稿的版本,把紙質稿折了角放在一邊。她有預感,失憶之城系列產品一旦完全攤放在東京的市場上,一定會刺激到那些RB消費者的消費欲望。她看到了機會,所以她通宵達旦的趕工。然而安羽清不愧鄔云給她的天才之名,她不僅對于色彩,設計有著極度精準的敏銳度,對于市場的判斷也有著近乎本能般的正確直覺。安羽清試圖把醫生,記憶,時間和自然的元素融入進這一系列的設計。T恤的中心是一個張開天使翅膀的高達醫生,手里延伸出牽牛花的藤蔓,很艱難的托舉住一塊巨大的懷表。高達的身下是品種不同的貓,他們都抬頭望著這塊懷表。明信片的右上角是一個被鐘表筐住的二字狂草,寫做記憶。明信片的正中心是一把輪椅,輪胎邊纏繞上葡萄藤,斜上方的太陽照出一束光射在輪椅上,呈現出的影子卻是一個手持拐杖的老人。讓她真正頭疼的是在失憶之城廣場中心即將建立起的那座雕塑。又把手頭的稿紙團掉,她的右手終于撐不住腦袋,一頭倒在自己的寫字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