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Еслижизньтебяобманет,Непечалься,несердись!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您以前翻譯過這首詩嗎?”“我的一個俄國朋友以前念給我聽的,他說普希金是俄國詩歌的太陽。”肖希從背包里變出一本普希金詩集,在街邊隨意找了家咖啡店坐了下來。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伴著濃濃的咖啡香味,和孫老太念起了詩。咖啡本身就經常在各種文化中被賦予一些特殊的意義,咖啡店則是這些意義的載體。土耳其咖啡會把咖啡慢慢在沙子里蒸煮,才好蒸煮出咖啡豆最本源的味道。這要求人們的耐心和耐性。美式咖啡只要求滴濾壺制作,不是最好發揮咖啡的風味的方式,但是相對更便捷也更簡單,這也正好能反映出美國人隨遇而安的公路文化。兩個人一個人用中文讀,一個人用俄文念。雖然聲音不響,但文字的力量回蕩在每一個過路人的心中。“你看那對母子,好羨慕哦,我也要生一個長大會陪我念詩的兒子。”“得了吧,你先學會說一門外語吧,字都認不全的人還念詩。”走過咖啡店的小姐妹一邊耳語一邊回頭看著二人。陽光暈在紙張上,穿越過了地理上的隔絕,穿進了周易手上的書的封面,穿進了老虎的眼睛里。“我要一本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一本小王子,一本衣柜里的魔術師,謝謝。”“微信還是支付寶?”“我付現金,謝謝。”周易拿著三本書,找了個靠墊坐了下來。“為什么買這三本書?”“因為喜歡,小時候先是把電影都看了一遍,但是看完電影還是覺得要看一遍紙質書才滿足。”“電子書不行嗎?”鄔云眼睛里充滿了問號。“不行,我也不是說喜歡油墨的味道,只是我對紙質書有自己的固執。喏,你先看這本好了,衣柜里的魔術師,你一定沒看過。”“巧了,真沒有。”“我們在這里可以待到下午1點,巴士2點發車,來得及。”藍色坐墊上周易盤腿坐著,身邊的陶土花瓶一半白一半藍,里面還沒插上花。鄔云一邊看一邊笑,引來周圍人側目之后終于是收斂了一些。“這也太搞笑了吧?哪有人會這么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連著衣柜被人搬走了哈哈哈哈哈。”“你慢慢看,你會覺得書里的角色好像會成長還是怎樣,充滿了生命的力量。我喜歡這些書,就和你喜歡植物是類似的情感吧。”“書是好看,但是你整個上午就打算呆在書店里不走了?”“你有更好的選擇嗎?”“哦好吧,那讓我把它看完哈哈哈哈。”除夕在他們的生活中好像和平凡的周末沒什么區別,但對于失憶之城里的人來說,都有好久沒有過過平凡的生活了。“老板,給我一盒甜甜圈打包帶走。”肖希和孫老太朗頌完了普希金的詩集,又掏錢買了幾個甜甜圈。一路哼著歌一路走,很快就回到了來時的公交站。“我好像想起來我之前來上海的樣子了,那天雨很大,我從火車站出來之后老馬已經打著傘在門口迎接我了。水滴順著傘的邊緣滴下去,落到地上反彈起的水花調皮的彈在我的腳板上。當晚他帶我去看了一場舞劇。今天你帶我去的地方都有那么一點點像第二天我起來在窗外看到的場景,盡管都很美好,但終究有點不一樣。其實你啊,很像我以為我兒子會變成的樣子,但是他小時候我和他爸爸都工作忙,只留下一筆又一筆的錢。搞得他現在,也只知道錢了。”“說不定,一切都還來得及呢。過段時間,他不來上海,我也要去BJ辦件事情。到時候,我把你兒子約出來,好好聊聊。至于這兩天呢,您就好好玩,好好享受新年。”
“人齊了嗎?準備出發咯。小V和kevin你們和那幾個韓國和RB老人坐第一輛車,村長和米糕你們帶歐洲和美國的老人坐第二輛車,我和鄔云分開帶兩輛車,隨時聯絡,看微信!誒沒有沒叫你衛信。”周易玩了一把諧音梗之后,終于是一切安排妥當出發了。大巴車隊都特意挑選了雙層巴士,確保想觀光的老人可以在2樓平臺一覽上海最美的外沿。巴士慢慢啟動,起點和終點都是外灘。你無法想象老外看到外灘時的詫異。“Omg, is it real? If it is real, I would like to be a bird, perch on those building. Damn, Lucas, take my camera here!”“Andrew! I do not have the responsibility for you to take care your camera, but one thing for sure, this place is god damn beautiful. Hey Michael, why you never bring us to here before?”米糕不得不花費小小的一段時間來給他們解釋平日里外灘的人來人往以及他們這些老人有多容易走丟。他們欣然接受了這個解釋,但在晚間再次回到外灘時,難免又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白日里的萬國博覽群是典雅又高貴的,往日見慣了的紅綠燈都仿佛因為成片美麗的萬國博覽群而被增色。夜晚則是色彩斑斕,對岸的霓虹閃爍反映在白色的建筑外墻上,制造了一種類似于回聲的光影效果。周易在自己的車上回憶曾經來外灘的美好。他打開自己的手機,翻閱自己曾經寫下的東西。他曾寫過:我張開翅膀,在某個角度甚至遮住了落幕的夕陽。夜幕即將來臨,南京路像被摁了暫停,車被人絆住前進的腳步,人又被彼此絆住腳步。在這里,人群不像人群,像被蒙住眼睛的沙丁魚群,轉著走著,漫無目的的游著,時間久了也變得焦躁不安。他們踩著自己的影子,我們盤旋在人群兩側,就這么隨著人群向外飛去。他還寫過:一路飛行,飛過了海關鐘樓,飛過了和平飯店,一頭扎進了上海的十里洋場里。正恍惚呢,一張張游客的臉鮮活了起來,他們的動作快進了數百倍,光速脫下了自己的休閑服,從虛空里抓來一件西裝套上,又抓來金絲邊的眼鏡。他們飛快的梳理頭發,打好了領結領帶。悠揚的舞曲聲從不遠處的留聲機里飄揚出來,他們拉起了背景布,也跳起了舞。上海真是一座有記憶的城市,時間會沉淀出味道,記憶的味道。車上的老人有太多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即便他們來自紐約,首爾或是東京。“在想什么?”肖希突然坐到周易的身邊。“等我老了,我會不會不記得我曾經在這座城市的見過的美麗,聞過的味道和聽過的曲子。我覺得會。”“博士別多愁善感了,我倒希望我能徹徹底底忘記這座城市,但是我們在這座城市的羈絆是斬不斷的。”“那是最好的哈哈,我還在想晚上的煙火,該怎樣,弄的讓人印象深刻。”“你早已不是孤軍奮戰了老師,我們都在你的身邊。”“嗯,等下再說吧,兜完這一圈也不知道余音他們的年夜飯做的咋樣了。”“回家吃飯哈哈哈!”肖希爽朗的聲音回蕩在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