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
氣泡摩擦著肌膚,一種瘙癢感由內而外擴散至手腳各處。
嘶……
刺骨的冰寒席卷全身,頭部仿佛遭到了一記重錘。
在僅存的記憶之中,奇怪的低語將他的耳廓包裹,整個漆黑的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那是一種無法被辨析的語言,能誘導出人類心底最深層次的黑暗和恐懼。
司維本人好似被扔進了冰冷的海水中,被奇怪的液體囊括其中。
這是無法被言語形容的感覺,很奇妙,又在讓人回憶起來的時刻令自己毛骨悚然。
就好像是……死亡迫近一般。
兀地,他得到了身體的掌控權,猛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破舊的木質墻壁,用鮮紅顏料所標注的破舊日歷掛在斑駁的墻壁上,深褐色的墻漆已經脫落,留下了猙獰可怖的圖案。
用手將自己從地面上撐起來,司維感受著自己頭部的刺痛,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大概只有幾十平米的空間,沒有玻璃的窗戶用幾張黑白色的報紙糊弄,刺骨的寒風從外面吹拂進來,像是猛獸的低吼。
這座木屋只有一層,一個房間,甚至連個廁所都沒有。在司維的身邊,有著類似于咒文一樣的圖案,顏料殷紅,就像是用鮮血涂抹的一般。
木屋看起來也是年代有些久遠,在司維的正前方有一套桌椅,上面已經覆滿了灰塵,呈現出一種灰蒙蒙的顏色。在木桌的旁邊還有一個相同風格的衣櫥,一邊的門已經脫落,露出了里面布滿每個角落的蛛網,以及蜘蛛吃剩的食材。
“嘶……”
倒吸一口涼氣,司維從地上站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就發覺在自己的身后,有一面和自己一般高的落地鏡。但是這面落地鏡和周圍的景物有些格格不入,因為它是嶄新的,一塵不染。
透過落地鏡,司維看見了現在的自己。面部明顯地西方化,黑色的眸子之中泛著些許的幽藍。黑偏棕色的短發有些自然卷,和司維認知中的“自己”有著不小的差距。
就連裝束也有十足的改變。在司維最后關于自己的記憶中,他應該穿著一身素色的休閑服和牛仔褲,可是現在的他卻穿上了一身筆挺昂貴的黑色西裝,腳下也是一雙發亮的皮鞋。
面對這種情況,如果不是做夢……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穿越。
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司維并沒有預料到自己在有生之年還會遇到這種事情。畢竟在他僅存的記憶之中,自己應該還在市圖書館里面,準備在半個小時之后去打工。
在翻閱完了自己想要閱覽的書籍之后,司維正準備起身將書籍放回原處,不曾想大腦突然發脹,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自己身體內彌漫了開來,雖然兩眼一閉……緊接著就遇到了目前的情況。
司維保持著正常人難以想象的理智,處理信息的能力就像一個冰冷的機器完成著既定的程序。
從小學開始,司維的情感處理能力就開始急劇弱化,理性逐漸蠶食感性,使得他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保持著這種怪物一般的信息汲取及處理方式。
高中的同學都取笑他,說:“要是擱克蘇魯神話里,你肯定是最不容易SAN值歸零的人了。”
由此,司維便對《克蘇魯神話》產生了好奇,并且進行了一定的研究。
但他也不太覺得自己會因為這種事情被邪神們召喚,畢竟……那太邪門了……
“先看看周圍有什么能夠提供信息的東西吧。”司維給自己下了命令,轉過身體,看向剛才的那一套桌椅。
在桌面之上,雜亂地放置著兩三張白色的信紙。司維拿起其中一張,字跡工整,就像是用機器書寫出來的文字一樣,不過上面卻只寫著一句話。
【汝為應召之人,持真理之密匙輾轉未知。愚昧不染,癲狂不懼,此乃門扉開啟之匙。吾等奪得汝魂降臨異界,望汝以吾之名為世界帶來真理,斬斷愚昧與無知。】
這是什么?
司維在自己的心中詢問著這個問題,畢竟這里寫了一大段話,以正常人的角度來思考根本就看不懂。
應召之人……自己是被人召喚過來的?而且對方貌似希望自己用對方的名字帶給這個世界什么東西,這是司維唯二能夠從這串言語之中剝離出來的線索。
至少,這佐證了司維穿越的事實。
另外一張信紙,字跡比起上一張要明顯地瘋狂許多,下筆的力道就像是想要將信紙戳穿,傾盡了全力。
【騙子,都是騙子!我們所有人都被騙了!】
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最能擾亂正常的思緒,司維不是什么蠢人,正因為不是蠢人,才更容易被擾亂思緒。
放棄了深究這張信紙的內容,司維抽出了最后一張信紙。這張信紙的字跡,司維很熟悉。
因為這是屬于他自己的字跡!
但是司維一醒來就已經躺在了地上,發現自己出現在了這里,怎么會給自己寫下一張便條留在這里?
而且周圍根本連一支筆都沒有,這三張信紙到底是誰寫下的文字?自己身邊的這些咒文又是些什么東西?原本的身體主人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能導致自己也穿越了過來?
一邊思考著這些涌入腦海的問題,司維看向了最后一張信紙的內容。
【不要在這里多做停留,看向窗外,順著月光……那里才是你應該抵達的歸宿】
司維在看完這句話的一剎那,赤色的火焰便瞬間吞噬了他手中的三張信紙,就像是魔法一樣,選擇了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讓司維失去了手中的線索!
“這是什么情況,”生活在現實世界,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超自然現象的司維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個問題,“是某種魔術戲法嗎?”
不管司維最后得出的結論是什么,看樣子他都必須按照第三條信紙上所述的內容來行動。
揭開窗戶上因狂風而岌岌可危的報紙,司維望向了窗外。皎潔的滿月高懸夜空,泄下清冷的月光。風聲逐漸衰弱,宛如失去了脾性的猛獸,漸漸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垂下了尾巴。
在窗前,有一條石子小路出現在了司維的視野之中。
坐以待斃絕不是司維的性格,確認了石子小路的位置,司維便推開了木屋的門,踏上了那條小路。
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人類很難走出直線。不過司維明顯是有人刻意幫助,周圍的樹木似衛兵一樣堅守在司維的兩側,將他帶向了正確的方向。
夜色漸深,月上柳梢頭。
司維在空氣清新的森林里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鐘,便看見前面有一個很明顯的光點,應該是手電筒一類的探照裝置。
如果沒有信紙上的提示,司維這時斷然不會直接上前去和別人打招呼,荒郊野嶺碰見的陌生人,不是迷路的驢友,就是來拋尸的罪犯。
“你好。”走進了之后,司維嘗試著用自己的母語去和對方打著招呼。
在大晚上的森林里打著手電筒的是一個身著警服的男人,長相平平無奇,不過看起來格外的和藹。
他看見司維的那一瞬間,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噢!司維先生,我終于找到你了!”
聽他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司維感到有些驚訝,“你認識我?”
“當然!”男子對司維的反應有些疑惑,“您可是我們鎮上赫赫有名的拉萊耶文化研究者,我怎么會不認識您呢?”
拉……拉萊耶文化研究者?
一提到“拉萊耶”三個字,大多數人會不知所云,一部分人能夠聯想到克蘇魯,還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舊日支配者的概念。
可那畢竟是小說中的東西,自己為什么會成為了其研究者?
“那……你知道克蘇魯嗎?”司維試探著問道,想要明白這個世界對舊日支配者概念的了解程度。
不料,男子聽到這三個字時露出了費解的表情,“克蘇魯?那是什么?我不太明白……是您的新論文嗎?”
“不……算了,你當我沒說過。”司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現在他比較懷疑把自己召喚過來的家伙就是那群邪神,“既然你是來找我的,那就麻煩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剛才在森林里受了一點傷,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
這個借口并不高明,因為司維現在渾身上下看不見一點淤青和傷痕,但凡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都能聽出來司維言語的矛盾性。
但這位警員并沒有那么警惕,他來森林的目的就是找到司維,現在都把人找著了還懷疑那么多,不是給自己徒增煩惱嗎?
所以他也沒有懷疑,帶著司維踏上了回到小鎮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