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嗯一聲,沖著站在一邊的劉辯招招手,劉辯會意,忙上前將之攙扶,道:“短短七個月的時間,便平定數十萬人的黃巾之亂,確實出乎我意料,說吧,你想要什么封賞。”
劉備道:“備本是皇室宗親,為君分憂乃是分內之事,何敢妄談封賞。只是平定黃巾之賊,非備一人之功,皆賴陛下龍威護佑,帳前兄弟舍命廝殺,方可成功。”
話音點到為止,求功的話,自不用多說!否則,立功的兄弟們得了封賞,究竟是陛下隆恩,還是劉備請來的,這里面可就有說道了。
漢靈帝暗道劉備有些心思,至少能端的清事。
將手中藥水盡數喝盡,嘶哈一陣,痛苦之色緩解之后,話音一轉,道:“這么說來,妄殺朝廷命官的罪名,你是認下了?”
劉備頭皮一麻,面色仍就鎮定,道:“陛下尊前,不敢誑語,備,自是認下。”
漢靈帝冷哼一聲,甩手將金制藥碗摔下,正好滾在劉備身前!
“好你個劉備,竟敢恃功傲物,擅殺朝廷命官,如不殺你,律法何在!來,將其拖出去斬首!”
說罷,關張等人忙跪地奉手齊聲道:“求陛下開恩!”
關羽更是道:“關羽愿代將軍一死!”
張飛、趙云、太史慈等人皆是奉手為劉備求情,漢靈帝看著滿地下跪的各人,挑眉看向梁青,道:“季離,你覺得劉備,可該死?”
梁青奉手道:“陛下,劉備平反有功,末將以為可以功過相抵。再說黃巾剛定,殺平賊功臣,只怕引得天下將士寒心,更使西園將士寒心。還請陛下開恩。”
漢靈帝道:“若不殺他,那何進豈會善罷甘休?法理又將何存?”
梁青看了眼劉備,奉手道:“陛下,或可剝去劉備統兵之權,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漢靈帝瞇了瞇眼,亦是看向劉備,道:“劉備,你以為如何?”
劉備神情坦然,道:“自從陛下發落。無論如何,備皆無怨言。”
便是此時,一直沒說話的劉辯奉手道:“父皇,皇叔立功在前,懲之以訓,還請父皇饒皇叔一命。”
漢靈帝這才嗯一聲,道:“念你伐賊有功,太子并一干將官為你求情,今日孤便開恩,允你功折罪罷。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俸半年,剝去右校尉之職,暫留朝堂聽政。”
劉備奉手謝恩,自是不提。
漢靈帝又看向關張等人,道:“汝等且先回去,明日上殿領賞。”
眾人奉手應諾,垂手退出。
梁青領著眾人行出內殿,劉備眉頭微皺,心下掛念張英、樂虎、李江的傷勢,便請梁青帶路前去醫師之處。
一番尋問,樂虎傷勢最重,眼下不定能活,王爽命要大些,那箭頭卡在骨頭縫內,并未傷及內臟,也無性命之憂。李江胳膊中箭,經過簡單包扎,修養半月便可恢復大半。
宮內不能久待,劉備請梁青關照一番,而后便領著關張等一干兄弟來到皇宮之外。
趙云問道:“大哥,我們去哪兒?”
劉備想了想,道:“眼下也沒地方可去,就去驛館休息吧。”
行到驛館內剛坐定,門外驛卒來稟,言是驍騎校尉曹操、屯騎校尉鮑鴻來見。
對于曹操,劉備倒想接見一番,這個鮑鴻心下卻是有些反感。
但二人同來,總不能不見,便招呼一聲相請。
曹、鮑二人并未帶著隨從,只二人進來,劉備也讓關張等人各去房中休息。
茶水既定,曹操率先發言道:“玄德兄,為何非要來此。”
劉備眸光清澈,道:“我對陛下的作用,便是牽制何進。如若今日不敢同那何進一較高下,畏死不前,陛下焉能信得過我?”
鮑鴻道:“莫非,玄德以為,陛下必定會出手相救?”
劉備搖頭,道:“非也。”
鮑鴻又道:“如若陛下不救,只怕今日玄德,插翅難逃。難道玄德,就不怕……”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有所當為,有所不為!為君,為國,為民,豈以禍福趨避之?”劉備滿面坦然,卻叫曹操、鮑鴻二人心下佩服。
曹操道:“如今何進被削去天下兵馬大將軍之權,只怕更恨玄德。不知玄德,如何應對?”
劉備一聳肩,道:“并無應對之法,此間自有十常侍與之周旋。”
說著,劉備眸光頗具深意的看了眼曹操,第一個來給自己的報信的,便是他。現在看來,只怕向曹操傳信的不是曹家人,而是陛下暗中授意。
此時回想起來,一切不過是皇帝老兒設下的局罷了。
夏惲前來告知,教唆自己斬殺何進部眾,其中卻有何進最為偏愛的獨生子,皇帝老兒卻不知道?
另一面,司徒楊賜也傳來手信,告知自己何進計謀。自己剛自懷縣渡過黃河,便有夏牟前來引路,讓自己同曹操、鮑鴻等部分開。
再到后面,西園助軍左校尉引兵來救,半途失蹤的梁青又成了京都武衛將軍……
這般說來,一切便說的通了,而劉備自己的判斷,也沒錯!
何進報仇,實是皇帝老兒給自己的一則考驗,試試自己到底有沒有同何進一較高下的膽量,所幸,劉備賭對了,唯一有所誤差的地方,便是對援軍前來的時機掌握的不對。
也許,想來是皇帝老兒故意慢了一步吧!因為,在皇帝老兒的心里,夏惲不應死,也許正是因為此事,才有今天內殿問罪的一幕。這些,便是皇帝老兒給自己的敲打之舉。
當然,這些話,劉備絕不會對曹操、鮑鴻說起,誰知二人心思究竟如何。再說自己剛剛坐定,曹、鮑二人便尋上門來,這時間也太過蹊蹺了些。
再說,曹操即便再想結交自己,也不會在何進被貶之時,前來看望自己這個‘戴罪’之人!畢竟,曹操、袁紹都是幾乎明面上投在何進麾下!
曹操、鮑鴻二人又閑聊一陣,便奉手告退。
二人走后,劉備自在屋中思慮許久,將前后因果對應起來,心思逐漸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