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聲鼎沸。
竊賊揣好錢包,離開公廁,沒兩步便躲入了人群,偽裝成其中一員。
每一次偷竊得手,都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精神層面,高潮迭起。
這次也一樣。
他從小就無依無靠,沒有讀書的機會,記事起便開始摸爬滾打于社會底層。
兩個月前的某個雨夜,他被一些龍精虎猛的安保抬著丟進了垃圾巷里,再被打暈。
醒來后,他感冒了。寒冷昏沉臭烘烘,整根拇指也變成了銀色的金屬。
他原以為這是那幫人把他手指頭割了賣了,后來無意發現……這竟是一項能把門變為“傳送門”的能力。是異能,點“石”成“金”。
誰小時候沒個英雄夢呢?
“窮人靠變異”,竊賊最初也想用這份能力,去幫助他人。
直到他第一次行竊——
為首安保的那枚金戒指,他利用傳送門,從桌上偷掉,再當掉。
當鋪老板將那摞厚厚的錢,輕輕推至面前。他第一次見那么多錢,也第一次如此興奮,甚至不能自已。
從此,他深陷歧途,一去不返。
行竊的快感,完全“戰勝”了助人的欣喜。
而欲望永無止境。竊賊愈發的欲求不滿。一天偷一件?他好想一天偷十件。
這不,中心商場里,他很快盯上了一位一身奢侈品,“財全外露”的中年美婦。她打著電話,要去洗手間。竊賊意識到這是絕佳的下手機會。
他也進到了廁所里,不過是男廁。
右手伸出,手心按門,把那根金屬拇指當作門把手,往下一掰——
門后一定會是孤立無援的美婦。竊賊突然心生邪念,以前都還只是劫財,要不今天,劫下色?
他嘿嘿一笑,笑臉蕩漾,推開傳送門——
與此同時——
“交出來!把你用以打開我家房門的工具——交出來!”命令聲來自2號房主。
“幫幫我……抓住他。包里…包里有……我老伴的照片!”求助聲來自張老,“我還不想忘記她……”
前狼后虎。
“唉。”齊定勝嘆氣。
“‘一分鐘’。”而后,他先報數。
“咔-咔-咔咔咔”后連扭表冠五下——
竊賊這邊,幾乎已經得手。
一條絲襪把美婦的雙手綁在背后,另一條則勒住了她的嘴。她不停哭求,妝花、眼紅,上衣散亂、退無可退地坐在馬桶蓋上,雙腿像漢字“八”一樣微微分開。
齊定勝這邊就沒那么樂觀了。
2號房的一家之主一巴掌扇開了他的雙手,再氣沖沖地提起他的衣領,目瞪,像要吃人;嘴努,鼻翼都拱寬了。握緊拳頭就要揍人。
而竊賊幾乎扒光了美婦,掏進、抓住她身上僅剩的褲頭,就要一把扯斷、令其全果之際——
中年男人一把推開齊定勝,沙包大的拳頭舉起,就要轟在后者臉上之際——
懷表發動。
時間開始倒流。
中年男人“放下了拳頭,壓下了火氣,一步步地,倒著走進了屋里,房門自動關閉”。
竊賊也“放過了美婦的胖次,還‘好心’為她穿上衣服,再替她松綁,接著,一步步地退出了單間,穿過傳送門,從女廁回到了男廁,再關上門”。
時間倒流了,連帶著世間萬物一起。釋放出的,現被吸回;落向深處的,現自行浮起,“飄”回原位。
齊定勝報數一分鐘,扭了五下。
全世界也就只能任其調回五分鐘前。
竊賊不得不重回齊定勝所在的那條走廊。他站在敞開的傳送門后,背后是公廁,面前是青年。當然,已經存在于腦海里的,“行竊成功”的記憶,也一并被抹除了。
兩人初見面時,齊定勝朝他微笑,問好:“抓住你啦?”
這次,面對竊賊,他還是微笑:“抓住你啦?”問候內容也一樣。
第一次,竊賊話一聽完,立即意識到了青年是來抓自己的,原地怔了一秒后,奪門而逃,摔門聲之響,旁觀的張老都嚇了一跳。
第二次,竊賊的選擇依舊不變,調頭就跑。
“嘭!”上次就是這樣的摔門聲,把張老嚇了一跳。
但這次,摔門聲沒能響起。
“嘟嗚嗚——”
在現場響起的,只有時停效果擴散,時間凝固的聲音。擴散范圍是整個宇宙,停止的時間……也沒有上限。
整個世界也都變得只剩下黑白兩色。誰能在凝固的時間里活動,誰便是彩色。只有齊定勝沒被這份黑白所沾染,樣貌清秀,西裝革履。
他不會再放竊賊跑了,及時按下了表冠。
竊賊右腳已經邁進了公廁里,傳送門也差一小些便能關上。
可他再也逃不了了。
門也再沒可能關上了。
時停沒有上限,但齊定勝的“內在”正處于一種持續消耗的狀態。四肢變沉,精力、體力,增速流逝。
他會結束掉這一切。
沒有人會想和一個人能玩弄時間的人為敵。
“從你決定作惡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為敵了啊。”
但他們不會上門,不代表齊定勝不會。
溫柔點,齊定勝可以僅僅只是逮捕對方。
殘暴些,他也可以連打竊賊幾十上百拳,再結束時停,讓后者一秒變殘疾。
“把他的能力吃了吧。”系統提議。人之生死,它不感興趣。
“嗯。”齊定勝點頭,邁步、靠近。他一共兩道能力,懷表來自系統,血手來自血怪。前者功績未知,后者……曾吸食過眾多能力,在城里大開殺戒。
拉開左手手腕處的拉鏈,鮮血沒有噴流,倒是手心位置張開了一道裂口,那竟是一張有舌有齒的嘴。
齊定勝左手伸出,湊近,對準了竊賊右手之上的那根金屬大拇指。
有點像是給小寵物喂食。為此他還特地等了會。
可手心上的那張嘴,并沒有如預料那樣,將指頭一口吃下。“?”齊定勝不禁疑惑。居然沒反應。
好在“嘴”一直像在微笑,一直都是微微張著的狀態。
齊定勝干脆直接把它往拇指上塞。把“飯”喂它嘴里。
他又等了好一會。
可它還是沒有下口。
“??”齊定勝眉皺更緊。怎么還沒反應?
“你能不能給他一拳啊?”系統像是看見了惡心事,不耐煩的問,咄咄逼人。
齊定勝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拳。好家伙,粗大有力。“這……不好吧?”他素來不提倡暴力執法。
“你打你怎么吃啊?”系統罵罵咧咧的懟回。一語中的。
齊定勝聽得頓了一下,霎時豁然。看來得打傷、“打殘”,才能吃掉“戰利品”。
“好吧。”他想杠,但也只能聽從系統了。
那就偶爾……暴力執法一下吧?
他握拳,舉起,手心朝臉。
握拳時,還是“攥拳左手”。
舉起時,已然轉變為了“攥拳血手”。也就半座車頭那么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