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在即，而作為每次主此事情的人，每一回都是多方人馬共同盯著。

　　老皇帝病重，早朝都來的不勤，所以這個位置的人從一方任命變成的明面上的多方博弈。

　　老皇帝的人，大皇子的人，還有往日受寵的三皇子加上這段時間異軍突起的原本幾乎查無此人的六皇子的人手。

　　包括雖然弱勢，但依舊是太子的二皇子。

　　特別是六皇子，朝中一朝嶄露頭角，竟然都不知道他身后的勢力竟然已經凝聚到可以隱隱和其他皇子抗衡的地步。

　　一朝超短朝會結束，稱身體不舒服的老皇帝早早散朝，然后在一眾內侍宮人的伺候下往乾清宮方向去。

　　拜安罷，一向軟弱無能的太子目光陰沉沉地掃了眼在場的各位一個個都惦記著他身上太子位子的親兄弟，蒼白的臉色無端透露一抹狠厲。

　　他輕哼一聲，率先甩袖離去。

　　太子一走，剩下的人就更加沒了顧忌。

　　依舊老神在在的齊國公齊老爺子，早上起的早，他年紀大了受不了，整個早朝時間有一半都在半瞇著眼睛。

　　也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緩神。

　　等太子一走，整個人反而忽然清醒過來似的，撫著花白的胡子，拍了拍折疊袖口不存在的灰塵，轉身也往出走。

　　大把年紀，走的倒是快。

　　一連串攔著想要說話的人都沒跟住，武將向來不想搭理他們文官，而文官，又不好大庭廣眾之下不顧形象跑著去追，最后都只能看著齊國公老爺子虎虎生威的背影走遠。

　　有沒追上的官員心中暗暗唾罵:個老不死的，這時候不說腿腳不靈活了。

　　一個走在后頭的小官，眼珠子轉了一轉，轉眼就蹭到了朝中新起之秀六皇子身邊。

　　他幾分諂媚的笑，“恭喜六皇子，賀喜六皇子，今兒個朝會，又叫六皇子扳回一城。”

　　沒看最后太子和三皇子的臉色黑的成什么樣了。

　　對頭不開心，就是他們的大喜日子啊！

　　六皇子沒有這么開心。

　　他注視著在朝上還跟他爭鋒相對，就在剛剛離開的時候還不忘瞪他一眼的三皇子，還有其他幾個表情也不算好的‘親兄弟’，他笑了下，然而臉色一樣不好看。

　　身旁湊著無腦諂媚的小官，六皇子看都懶得再看一眼。

　　殿里人已經剩的不多，他半垂著眸子，暗道一聲‘蠢貨’，然后在剩余各派系官員的注視下，一身皇子朝服，轉身離開。

　　走的又快又急。

　　讓那個上前去諂媚討好的小官，像極了一個笑話。

　　明家大公子的身份還不足以有上朝資格，但明父還是能在隊伍中段地方占個人數。

　　他沉默地看著那個小官不知暗罵了聲什么，徑直離開。大皇子手下一派系的人走過來，看著跟著感嘆一聲，“果然是個蠢貨，沒腦子的人總是多不勝數。”

　　大皇子性情對比兄弟幾人，頗為溫和，因為是四妃之一的淑妃之子，占長不占嫡，但因為是老皇帝第一個孩子，所以早期該有的疼愛也不少。

　　后兩年，先皇后嫡子出生，三歲被立為太子，他的風光被遮掩不少。

　　直到后來先皇后病故，而老皇帝身邊美人如云，一個不怎么上心的故去皇后并不能讓他上心多久。

　　更別說這位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子。

　　說起來，除了后來老皇帝有了寵冠后宮的萬貴妃，其下的三皇子也愛屋及烏，深受老皇帝寵愛。

　　自始至終，除了受寵的三皇子外，對比無外祖族幫襯，獨木難支的太子，還是生母身份低微的其他皇子，大皇子的皇子經歷還算順遂。

　　但他溫和的性格，卻并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跟他相熟的幾個官員，很清楚這位大皇子溫和面具下，那個遺傳了老皇帝的冷血又多疑的性格。

　　“聽說令郎不日就要成婚了，到時我可要親自上府恭賀一番啊。”

　　談及長子，明父也忍不住笑笑，男兒成家立業，先成家后立業。

　　他家長子在外游歷了這么多年，突然回家表示有成家的想法，并且還十分效率的和家世更好的一位姑娘家達成共識，他是真覺得欣慰。

　　“哪里哪里，到時下官肯定送上請帖恭迎您的大駕。”他謙虛道。

　　但對于此次婚姻達成共識之快，其中內情，兩人相互看一眼，自然心知肚明。

　　他們兩人聊著，便一齊往殿外走著，路上，碰見行去匆匆，但身邊還跟著幾個努力不掉隊的同僚的人。

　　最開始說話的官員頓了下，感嘆，“沒想到這次斗法，老皇帝竟然還能留有后手。”

　　春闈主持人選，本來他們派系也早準備一個，可惜萬萬沒想到最后卻是病重的老皇帝贏了，最后這次任務也落到身為保皇黨的程大人手中。

　　明父也是可惜，忍不住心有戚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萬事都留了手段，在上面那個位子坐了幾十年的君王？”

　　論手段，論心智，幾個本來看著就是人中龍鳳的皇子，像初出茅廬，又怎么能跟地位穩固的老皇帝相比。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那個官員倒是好脾氣，他笑呵呵撫須道:“只要這個差事沒落到其他幾個皇子手上，倒也不算我們輸。”

　　畢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兒子一時沒能爭過老子，又算什么能力不夠的大事嗎？

　　“說及春闈，”他倒是沉思一陣，問:“若我沒記錯的話，今年令郎應該也是參加春闈的一員吧？”

　　“大人好記性，的確如此。”

　　明父謙虛道:“小子駑鈍，聽說此次春闈，朝中大臣也有不少公子參加，還有齊國公的孫輩。所以我倒也看幾分他的本事，叫他學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好。”

　　“那也熱鬧了。”他感慨。

　　等走到偏僻處，官員一個隱秘眼神過來，兩人自發避著來往人群。

　　“大皇子所言，這幾日倒不知姒姑娘哪里如何了。”

　　明父臉色奇怪，姒家都沒了，只剩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偏生他家里那位還信的很，動不動就出府去找她。

　　要去阻止吧，大兒子又默默駁回他。

　　他梗著脖子，言道:“一個女兒家，大皇子能夠看上，也是她福氣了。”

　　那官員看他一眼，倒不反駁，反正與他們真正有交集的，只是明家那位大公子才對。至于這位大公子的父親，不提也罷。

　　心里道，這些事情，還是有機會詢問明家大公子靠譜。

　　之后，他匆匆找了一個理由主動結束了話題，兩人就此分開。

　　會試之后便是殿試，現在不只是主持此事的程大人忙的很，他們前前后后也忙的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