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個是我的號碼，XXXXXXXXXXX。我是某某城市的，姓程。咱們見了面詳聊。”

　　我有一種警匪片里黑幫交易的錯覺。

　　我試圖向好的方面想，盡量將它引向正面情緒。

　　“應該說是地下工作者會面。”

　　后來我想到這個比喻有諸多問題，但其實我的本意只是化解不確定性帶給自己的內心恐慌以及恐慌之下的巨大壓力。

　　我連這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居然要直接約見。談論一個極有可能是國家一級文物的青銅器。

　　而且。

　　他也敢來？！

　　種種念頭像巨石一樣擠壓著我。我的情緒仿佛那棵尋找生路的小草。

　　只有找到陽光照過來的一線縫隙，才能存活著爬出去。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馬老板……”我說。

　　“兄弟！加了微信主動聯系啊！人家女方可是很有熱情！但作為男人，你得主動聯系吧？”馬老板說。

　　“對對對！咳……我這幾天學校的事……”我說。

　　“行了行了！我就是跟你交個底，順便提醒下你！自己努力，馬到成功！”

　　電話掛了。

　　我趕緊給魏發了兩條微信。

　　說實話我對這姑娘本身就頗有好感，雖然受困沙漠時交流不多，但她給我留下的印象很好。

　　而且我們同學四個聚會之后，我甚至真的相信這就是上天給予的緣份。

　　不要說現實，電視電影中都不一定敢安排這樣的情節。

　　魏很快給我回復了。

　　從我僅有的接觸，我感覺她是個愛運動、活潑開朗、健康美麗又不拘小節的姑娘。

　　有時候我們對戀人最關心的問題是，對方喜歡我們什么。

　　情竇初開的時候我們無一例外的只看到對方的臉龐就心花怒放了。但是女生似乎也對只看臉的行為頗為反感吧。

　　這讓我想起了我的青銅器。

　　我究竟是喜歡它的無從估量的價值，還是喜歡器具本身？

　　又或者因為每個人認識不同、理解層面的不同，它的價值完全是憑個人的喜好所賦予的？！

　　細細分辨。

　　我是喜歡它的造型，它的材質，還是與它機緣巧合的相遇？

　　我不知道。

　　所以那一刻起我寄望“灰袍客”的到來能讓我分析和解讀它。

　　“對了！你的那件‘寶貝’呢？”魏忽然問起。

　　丟了。

　　我的第一反應是這樣回復的。但我迅速將消息撤回了。

　　“你剛才發的什么？”她問。

　　“你猜……”

　　“猜不到。快說。”

　　這時我的電話又響了。是姑媽。

　　“上次相親之后，怎么一直沒跟人家聯系？我看你們當時聊得挺好的。”姑媽說。

　　我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已陷入一個無法逆轉的“道德困境”。

　　根據最流行的說法，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被貼上“渣男”的標簽。

　　而我不知道這種簡單粗暴的論斷都是怎樣來的。

　　“呃……有個高中同學……”我說。

　　“給你介紹是吧？沒關系，都聯系，都看一下！現在不都這樣嗎？”姑媽說。

　　我承認我落伍了。

　　“那個……”我說。

　　“抓緊啊！年紀不小了，別老讓家里人操心！”

　　電話又掛了。

　　“道德困境”還在繼續。

　　“不好意思。剛接了個電話，姑媽。”回復后我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我干嘛要重點說明是姑媽？

　　“沒關系。有空咱們見面聊吧，最近國際業務很少，我基本上不會離開本市。”

　　我記起來了，馬老板跟魏所在的某某國際貿易公司業務往來密切。

　　“好。”我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