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來了？”楚飛輕聲道。

　　獨孤雨微微一怔，定定看著他，過來好一會兒：“我只是……”

　　“只是什么？”楚飛問。

　　“只是不小心掉……”獨孤雨一咬唇。

　　楚飛卻打斷了她，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的。”

　　黑暗里，獨孤雨目光閃爍著，脫口而出：“剛才我在地穴里看見了一具殘骸，差點以為是……”

　　“以為是我對吧？”楚飛卻微微笑了一笑，“本宗主福大命大，閻羅王不會那么容易收走我的，倒是你，之前在魔主面前不應該沖上來的。”

　　“我沖上去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萬靈世界，為了北斗神教抵擋魔族的祖訓。”獨孤雨不動聲色地說道。

　　“好。”楚飛從坍塌的碎石中坐了起來，復雜地嘆了口氣，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啊，明明之前他分明聽見了——在他被抓起的瞬間，是她驚呼著“公子”沖向了魔主。

　　“你沒事吧？”看著渾身是血的白衣公子，獨孤雨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

　　“怎么可能沒有事啊。”他坐在碎石上，眼神閃爍著，“被魔主差點打散架，全身都在痛，痛的像快要死了一樣。”

　　“真是又冷又痛啊。”他忽然倒在了地上，哀嚎了一聲，“啊……好像渾身的傷口都要涌出血來了。”

　　“你怎么樣了？”她當下一驚，失聲走了上去。

　　“幫我看看，是這里，很痛。”楚飛微微抬起血紅的脖子，不停喘息的同時垂眸看著她。

　　獨孤雨蹲下身來，把手伸了過去，撫住他的脖子：“是哪里啊？”

　　“不……是渾身，渾身都在疼啊。”楚飛靠在碎石上，奄奄一息道。

　　“到底是哪兒啊？”獨孤雨急切地皺了皺眉，把身子近一步靠近他，可這時，在地上疼得打滾的楚飛忽然仰起了頭來，一口吻住了她，塞住她的嘴。

　　“你……”獨孤雨面對楚飛毫無征兆的接近，陡然一怔。他的唇冷硬而干燥，卻溫柔的像水，令她一瞬短暫的失神。

　　她本來下意識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攏的越來越緊。

　　“現在哪里都不疼了。”楚飛終于松開了口唇，聽著她急促而緊張的呼吸聲，卻促狹地笑了，“我無大礙，之前蒼帝的九品溫養丹開始奏效了。”

　　“呵，你又騙了我一次，有些時候我都在想……我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地被騙。”獨孤雨復雜地看著楚飛，聲音里帶著冷笑與譏諷，像是在諷刺自己。

　　“你已經猜到了些什么吧，比如說我的修為？”黑暗里，楚飛忽然問道。

　　“我最開始的感覺果然沒有錯。”獨孤雨仰頭，沉默地望著天空。

　　“不過也沒什么，公子失去了自己的修為，而我，同樣失去了曾經……曾經的一切，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會為你守住這個秘密的……”她恢復了冷靜，“只是覺得很奇怪，有些時候，公子的表現卻超乎意料，比如說之后從深淵而返，居然能強勢地斬殺魔主。”

　　“難道你就不好奇為什么嗎？”

　　到了現在，她的答案……楚飛心里其實早已清楚了，從她在蒼帝面前為他隱瞞時他就清楚了。而今，他問了以后，只是靜默看著她。

　　“當然好奇，只是分寸不敢忘，公子明白，阿雨心里明白便可以了。”獨孤雨報以回視。

　　“好。”楚飛很滿意地坐了起來，神色也漸漸肅穆，而至尊血追蹤術正在他掌心里跳動。

　　“這里是青銅之殿的地底吧，我好像感覺到了，我們要找的至尊血就在不遠處。”

　　“我來時就知道了。”獨孤雨道。

　　“你已經找到了么？”楚飛問。

　　“是的，在地穴的正中心。那兒有一處水潭，其實是血池，想必魔主把地宮里的血都收集到了那兒，原本打算事后享用的。”

　　“你發現以后都沒有第一時間去取？”楚飛問。

　　獨孤雨自顧自地往前走去，沒有出聲，她自然不會說……那時的她正為了找他，管不得那么多。

　　而隨著他們往前走，只聽見從洞頂有水聲滴墜下來，一滴滴地落在潭水中，回音綿延。

　　“就是這里了。”獨孤雨停住腳步。

　　楚飛投去目光，果然在潭水中央有一個血池，里面都是世上最精華的血液——至尊血，恐怕其中有的來自圣尊，也有的來自劍圣……一想到劍圣，楚飛的目光有些黯然。

　　似乎劍圣在世上還有兩位弟子吧，卻不知道他們怎樣了。

　　還有他的楚向，獨孤雨的妙風。

　　當時的青銅古殿太亂，他們根本無暇顧及那么多，都走散了。

　　“妙風還好，只是楚向在鬼侍的圍攻下，受了重傷。蒼帝已經給他服用了溫養丹，還是生死未卜。”獨孤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楚飛有些意外，她居然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如今至尊血順利出現，公子眼里卻憂心忡忡，能讓你擔心的也只有這件事了吧。”獨孤雨不作痕跡地嘆了口氣，“之前在抵抗鬼侍時，楚向很努力，我相信老天一定不會虧待他的。”

　　楚飛沒說下去，輕聲道：“阿雨，去取至尊血吧，它們就在你的面前了。”

　　“有很多，至少超過了三百滴。”獨孤雨道。

　　“沒想到有那么多，那就一人一半吧。”楚飛道。

　　獨孤雨注視著微蕩的水潭：“可是我們按照之前的約定，不是這樣的。”

　　“約定么？”楚飛輕輕地笑了。

　　“約定都是人定的而已，就按我說的去做。”

　　“其實這些年來我也有用教中的占卜術，在一些古殿與遺跡中，收集到了接近百滴至尊血。”獨孤雨道，“與哀塔下那位大人的約定，是一百滴至尊血，其實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居然自己已經收集了……接近百滴的至尊血。”楚飛有點愕然，佩服地看著她，“阿雨，你真是深藏不露！”

　　要知道當時他殺了一個舜皇，也才十八滴至尊血而已。

　　“至尊血對你的修煉應該很有益處吧？”楚飛咂咂嘴道，“你都能忍住不用？”

　　獨孤雨回過頭，在黑暗里看著他：“我這一生還繼續活著，便只是為了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