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怪胎(二十二)
這不算一場演講,這怎么能算是一場演講呢?這原本是一場應該更正式的講話才對,但這段話的確已經在青嵐的腦海中,想了太久太久了。
她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說出來,但每一次,每一次有機會說出來的時候,她卻又緘默不言。
她明白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將她的存在當成是強心劑,有太多人把她視為安全感,認為只要她還在活動,那就能放心的出門。
當他們想當有一個無名英雄,正在這片區域默默的保護他們,他們就能夠克服內心的恐懼,去購置一些生活的必備品,而不是每日被困在房間里,絕望地看著冰箱里的食材一天一天的被吃光。
他們將他當做是萬能之人,認為她無所不能。
青嵐明白,有些話最好在一開始就說清楚,讓他們知曉她終究也是一個人,她也會痛,也會流血,也會輸,也會力有未逮。
但每次看到那些信賴的,仰慕的,閃閃發亮那眼神,她就忍不住告訴自己:“下次再說吧,找一個更好的時機?!?p> 那些仰慕,崇拜對于青嵐來說不值一提,但她從那些眼神中看出來,如今的她對于很多人來說是安全繩,是讓他們不落下懸崖的保障,是隔開他們與死神之間的盾牌。
所以她不能說。
她甚至要表現得自己無所不能。
她一直在等待,那更好的時機,可如今她懂了。
從來就沒有更好的時機。
所以她還是把那些話說出來。
她知道他們會失落,會挫敗,會有落差,但她也知道一直被保護在羽翼下的小鳥是不會飛翔的,他們必須意識到自己也是有力量去抵抗,去挽留,去保護。
當雨落下,他們才會學會躲雨,一直被保護在傘下的孩子是不會懂得躲雨的。
“這會是個陣痛期?!?p> 她的內心有個聲音在說
“我明白?!?p> 青嵐回答。
“所以你還是決定了嗎?”
這一次青嵐沉默一下:“是的,決定了?!?p> “不后悔嗎?”
“我剛確定,在我把話說出口的那一刻,我就會開始后悔,但是我明白,我必須要做出這一步,如果我不先跨出這一步,那么該誰去做呢?”
于是青嵐還是把她想說的都說了出來。
一個大新聞!
一個能震驚全國的新聞!
但那些舉著手機的人們卻沒有反應,他們宛如原始人一樣不能理解這現代科技的產物。
唯有那些真正的“外鄉人”——那些才來不久的記者,唯有他們不忘舉著手里的攝像頭。
他們為這大新聞而興奮:“能再說點什么嗎!”
閃光燈像是從鏡頭里射出的暗器。
安靜的青嵐,木然的群眾,一切都像是一出滑稽的木偶戲。
青嵐看著大家的震驚的樣子,她甚至有點想不管不顧地就這么跑掉。
“我可以這么做嗎?”
青嵐問自己
“我當然可以怎么做了!”
于是帶著一種做壞事的愧疚與竊喜讓青嵐真的像風一樣的跑了,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任何采訪機會。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無名就這么不管不顧的走了,畢竟無名實在算得上是平易近人,只要你露出露出了想要交流的想法,她一般都會為你停留。
只是大家都考慮到他還要去救援其他人,因此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無名愿意為每個人停留,但他們從來沒有行使過這項特權。
而此刻當他們帶著滿肚子的問號,疑惑,震驚,當他們的腦子里都是“發生了什么?我是誰?我在哪?我該干什么?”的時候,當大家終于有旺盛的傾訴欲想和青嵐聊些什么的時候?
她竟然就這么不管不顧的跑了。
?。浚??
這實在是太孩子氣了?
他怎么能這么孩子氣呢?
可在場的大多數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甚至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輕松感。
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呢。
這座城市的居民在心底里縱容了他們的英雄。
現場的一切就像是從一場鬧劇突然轉向了正劇然后又迅速的變成了一幕荒誕劇,這樣毫無邏輯又迅速的轉場,如果被應用在影視中的話,那位導演絕對會被罵的狗血淋頭。
青嵐就這么不管不顧的跑了,她像個孩子一樣迅速的跑了,她甚至想笑,她感覺自己的胸腔中涌現了太多太多的快樂,這些快樂就像是鳥兒一樣恨不得馬上從她的喉嚨樓飛出來,飛向天際,然后放聲歌唱。
青嵐當然沒有唱歌,那就太超常了,太引人注目了,她悄悄的潛行進自己的屋子,但太過快樂,在爬墻的時候,她的每一步都像在跳舞一樣。
在洗完澡換好衣服之后,這種快樂感竟然都沒有從青嵐的心中消失。
這讓她迫切的想和別人分享快樂。
所以壞孩子青嵐撥通了手機里的一個號碼。
“祁淮,出來喝酒嗎?”
“好?!?p> 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冰冷,但絲毫沒有影響青嵐的快樂。
“那不見不散了~”
青嵐的聲音快樂的像只小鳥。
她甚至沒有發現這個邀請其實沒有時間也沒有地址。
祁淮也沒有意識到,他想【我的名字在她的嘴里格外動聽,可她的聲音為什么這么熟悉?】
“所以這就是我們要喝的酒,一瓶,老白干?”
說到老白干這三個字的時候,祁淮的語氣中都還殘留著濃濃的震驚與不可思議。
他在酒店房間里一套一套的換衣服,一個飾品一個飾品的確認,一條領導一條領導的搭配,最后就是和穿著沖鋒衣牛仔褲的青嵐在酒店的應急樓梯里喝老白干。
祁淮有些挫敗,一種白費功夫的挫敗,但卻依舊為青嵐瘋狂心動。
那種熟悉感不減反增。
“不過你這酒是從哪來的,我可不記得上次有和你買過老白干,你也不像是家里會備著老白干的樣子?!?p> 青嵐什么都沒說,青嵐只是笑了笑。
“干杯~”
青嵐舉起了自己手里的玻璃杯。
祁淮知道她在故意轉移話題,按照他的性格,他應該繼續問下去。
但他舉了舉玻璃杯:“干杯~”
祁淮什么都沒問,即使那莫名的熟悉感一直在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