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咚、咚、咚!”
小石子一顆接一顆,十分有韻律地砸在許故淵房間的窗框上。
許故淵皺著眉,輕嘆一聲下床拉開窗,迎面飛來一顆小石子,卻是被他用手輕松接下。
“鹿叁,你一大清早的發什么神經?”許故淵一肚子不愉快,眼見著這鹿叁還來添堵,語氣自然便有些不耐煩。
“哎呀,你吃火藥了啊?火氣那么大?”鹿叁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來給你帶個消息的,不過看樣子,你好像不感興趣哦?”
許故淵冷眼看了看樓下后院拋石子玩的鹿叁,剛把窗合上的瞬間,卻聽他幽幽地補了一句——
“是關于小唐門的哦~”
鹿叁故意拖長了音說著,而后慢悠悠地轉過身去,剛邁出一步,身后“唰!”地一聲,許故淵翻出窗外,素衣白裳如綻開的雪蓮一般,落地無聲地出現在鹿叁身后。
“她怎么了?”
“喲,這么激動?”鹿叁臉上掛著些震驚,卻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挑著眉戲謔道,“許故淵,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嗯。”
“我就說嘛,那殺人如麻沒有感情的鋼鐵直男大魔頭,怎么可能喜歡……等等?你剛說什么?”
鹿叁本是打算振振有詞地,背出早已準備好的話來取笑許故淵,卻沒曾想他竟會做出肯定的回復。
“你說「嗯」?”
“你話怎么這么多?”
“哦,沒,我……那你沒戲了,”被打亂了的鹿叁,言語有些破碎地一字一句蹦道,“她要成親了。”
“什么?”
“她要跟別人成親了。”
“什么時候的事?跟誰?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跟個連珠炮彈似的,平常沒見著你這樣啊?”鹿叁被問得一臉懵,“就昨兒深夜,我恰好喝醉了,在茶莊門口躺著呢。于是就聽到那個……那個小唐門叫他死木頭?的那個人跟小唐門求親,然后小唐門就答應了唄。”
“日子定了嗎。”
“那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他們家族的人。”
“好。”許故淵說罷,白袖一招,抬腳就往客棧里走,只留鹿叁一人還懵在原地。
回到房的許故淵,隨意收拾了些隨身用具,剛想轉身離開,視線卻對上了優雅地靠在房門邊的南南。
“讓開。”許故淵眼神淡淡地開口。
“師父,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怎么急匆匆的?”
“與你無關。”
“再怎么說我也是師父唯一的徒弟啊,師父這樣絕情,合適嗎?”南南抬起手,有些打趣地說道。
“我要是再耽擱一刻,那可就真如他們所說,孤單一輩子了。”
“怎么會~師父還有我呢不是!”南南突然輕捂著臉,笑靨如花,“如若師父不滿足于「假夫君」這個稱謂,南南倒是不介意……弄、假、成、真。”
“你還敢提?如若不是幫你,我也不會被誤會,陷入這般困境。”
“什么?”
“行,那就不說了。”許故淵一甩手,不愿再搭理她,“勞煩讓開。”
“師父?南南莫非做錯了什么?”
“南南什么也沒做錯,是為師做錯了。”許故淵不耐煩地揉了揉擠在一團的眉頭,“南南已經長大了,為師思前想后,決定讓南南出師。”
“出師?”
“今后你不再是我徒弟,我也不再是你師父。如若再見,叫什么都可以,別叫我師父,”
許故淵說著,歪著腦袋想了想,又抬起手擺了擺,補了一句,“或者就干脆別打招呼了。”
南南愣了愣,見許故淵眼里并無玩笑之意,便開口再次確認:“許故淵,你認真的?”
“嗯。”
“那云公子之事,后續怎么辦?”
“云公子?挺好的,嫁了吧。”
許故淵說完,見南南還是絲毫沒有要讓門的念頭,轉身一翻,從窗口跳了下去。
“你!!許故淵!!!”
臨安城內——
許故淵腳踏輕風,在城樓頂上來回穿梭,眼神卻直往人頭攢動的大街小巷里望。
倏地,眼里閃過驚喜的光——
路口處,蘇淺正獨自站著發呆。
他微微側身,輕功落地。招了招衣袖,大步上前,剛開口搭話:“蘇姑娘……”
卻見蘇淺抬頭,眼里驟然明亮了一瞬,又霎時暗了下去,不再直視他。
“公子,我家夫君不喜我與外人搭話,告辭。”
說罷,便扭頭匆匆離去了。
許故淵杵在原地,又好氣又心堵,“嚓!”地用勁展開墨骨扇,為了讓自己冷靜似的,氣鼓鼓地扇起了風。
我這還什么都沒說呢,她這就跑了?她這還沒成親呢,夫君就喊上了??
當晚,珠兒正一個人,在家族客棧后院的空地處,揮舞著等身長刀操練。
只覺秋風乍起,她警覺地側過臉,余光瞥見一襲白衣悄無聲息地,跳落在院子角落。
“誰?!”身體率先做出反應的珠兒挑手揮刀指向角落,隨后發問道。
“在下許故淵,此番來得突然,若驚擾了珠兒姑娘,許某在此賠個不是。”許故淵將墨骨扇收好,拱手作揖道,“許某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絕無惡意。”
珠兒輕瞥許故淵,見他手里沒拿武器,一臉恭敬的樣子,便收起了長刀,背至身后。
“許公子乃堂堂龍門霸主、聯賽榜首,竟有事求于我?珠兒不敢當,直說罷。”
“許某,懇請加入別知己。”
“哦?為何?”珠兒秀眉一挑,問道。
“許某以為,機智如珠兒姑娘,早已對許某的想法與企圖了如指掌。”
“許公子是有家室的人,珠兒怎敢妄加猜測?”珠兒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許故淵,張口便說出了心底的疑惑。
“這都是誤會。當日只是我徒弟求我,假扮她夫君演一場戲,替她擋掉這人。”許故淵提到這事兒,腦仁兒便疼得直突突,“許某并無家室,天地可證!如若撒謊,必將被天打雷劈。”
珠兒勾起嘴角,再次逼問道:
“哦?如若你當真別無二心,又為何要答應她演這出戲?”
許故淵腦子里是閃過了千萬個無奈。
當初若不是南南淚盈盈地百般懇求,自己實在是不忍心,念在師徒多年情深,這才點頭答應。現在想來,就算是千不該萬不該,再說什么也于事無補了。
“許某悔恨萬分。”
珠兒見許故淵態度著實誠懇,便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輕松一笑。
“好,那……珠兒至此,還想明知故問一句。”
“請問。”
“許公子想入別知己,究竟為何?”
許故淵先是一怔,而后毫無猶豫開口答道:
“……蘇淺,蘇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許公子直爽。”似是沒想到許故淵竟如此直接,珠兒放聲大笑了起來。
隨后她紅袖一揮,轉身進入儲物室。再出來時,手里捏著兩把銀制鑰匙,順手一拋,“別院1022號房,可行?”
許故淵穩穩當當地接過鑰匙,捏緊抬起手沖珠兒抱拳道:
“許某謝族長成全。”
“打住。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了。”珠兒背對著許故淵揮揮手,“大婚之日定在三天后,別怪我沒告訴你啊。”
“……謝族長,許某銘記在心。”
另一邊,忘憂家族客棧,鹿叁房間。
“師父!師父!許大哥居然退家族了!你知道嗎?”檸兒慌慌張張地推開鹿叁的房門。
“大驚小怪什么呢,他又不是忘憂的。”鹿叁將手伸入銅盆,捧起清水洗了洗臉,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是,那他的家族也是排行前十的大家族啊,這……說退就退啊?他發什么瘋啊?他要去哪兒啊?去干嘛呀他?”
鹿叁擺著頭,無語地看了看“好奇寶寶”檸兒,又翻了個大白眼,長舒一口氣,緩緩開口:
“追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