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溫愉隨意的將頭上的發冠取下,拿下固定的玉簪后,三千青絲隨風飄揚,黑烏木般的發絲柔軟順滑像是一道華麗的黑色絹布,齊腰垂下。
她戴上白色的面紗后,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顧盼生輝。
隨意的將頭發末梢打了個結,急匆匆的跑到碼頭上。
看到歌姬們還沒走,才松了口氣。她悄悄的混入歌姬隊伍中間,站在剛剛那位歌姬身后,沖她眨巴了眼。
這時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畫舫自江面駛來靠了岸,厚重的木跳板從船上放到碼頭邊,船艙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位春風滿面,前呼后擁的官吏。
他一路來到傅相面前停下,邊作揖邊說道,“下官梅執禮參見傅大人,酒宴都已經準備好了,大人請上畫舫休息。”
他恭敬的彎身,右手做出了請的姿勢,傅相昂首闊步的上了船,身后的一眾官吏緊隨其后都上了船。
倚紅樓的姑娘們邁著蓮花碎步,悠悠然魚貫而入。
眼前此畫舫雕梁畫棟,設計精美絕倫,典型的宮廷式風格,共有兩層,華麗的黃金飛檐下是紅檀木做成的木船,鏤空雕刻繁復的花紋映在隨處可見的窗柩上。
溫愉隨著倚紅樓的姑娘們行走在畫舫的游廊上,通過窗戶往里面望去,那是一個很長的房間,極盡奢靡,衣著華貴的官紳們坐在位子上互相寒暄,舉起酒杯觥籌交錯。
她細細打量,那道黃色的身影正坐在右邊的位置上,舉起酒杯痛快的喝著。
自古沒有哪個官員不會逢場作戲,她便扮作歌姬好好戲弄他一下,順便探探他的底子,看看他到底是何許人也。
一路來到專門給姑娘們準備的化妝間。
姑娘們娉娉裊裊的坐下,各自開始梳妝打扮,一時間房間里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溫愉在菱花鏡前坐下,望著銅鏡無從下手,她并沒有帶胭脂水粉,一濃妝艷抹的媽媽走了過來,不滿的說道,“姑娘怎么還不開始裝扮,這馬上都要上場了,今日的客人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你拖延耽誤了時間仔細你的臉。”
這時有一姑娘走到溫愉身邊,柔聲對媽媽說道,“這姑娘是新來的,還不懂規矩,媽媽消消氣。”
媽媽冷冷看了兩人一眼,叫她們快點,哼了一聲去催促其他姑娘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溫愉問道。
歌姬莞爾一笑,“我是倚紅樓的姑娘紅菱,公子現在趁著沒有人管可以先走了,我時間到了要先上場去。”
目送紅菱走遠后,溫愉坐在銅鏡前發呆,這沒有胭脂水粉該怎么好呢?
她嘆了口氣,左顧右盼的看著,突然嘿嘿一笑,桌面上赫然擺著一套整齊的水粉,想來是哪個姑娘忘記收起來了。
她輕手輕腳的拿過來,打開匣子拿起刷子,輕輕沾了點粉在臉上柔柔撲打開來,用手指抹了點胭脂涂在唇上,上下輕抿,原本粉嫩的唇漸漸變得嬌艷欲滴。
輕搖羅扇淺畫眉,柔情似水的眸子上,她的眉毛彎彎的,像是一彎柳葉,又清秀又漂亮。
額間一抹紅色的梅花鈿,烘托出女子的萬種風情。
終于畫好了,她滿意的關上匣子,將水粉盒放了回去。
她眉頭微皺,覺得歌姬只是站在那里唱歌,好像難以接近那個官員,那又如何知道對方的底子。
她雙眼滴溜溜的轉,眸間透露著狡黠。
化妝柜臺后面,陳列著琳瑯滿目的衣服。薄薄的輕紗仙裙,熱情火辣的異域舞姬裝,碧綠的翠煙衫,淡粉色的長裙等等。
她環顧四周,見有群女子身著一席藍色的煙羅軟紗,下面系天青色水霧百褶裙,外面披著薄薄的輕紗大袖衫,裙擺逶迤拖地,恍若仙子落凡塵,縹緲卻虛無。
她款款上前,問道“姑娘們好,我是新來的水仙,想問下你們等下是要去表演什么呢,我是剛媽媽被塞來救場的,她說讓我來找你們。”
眾女子對視一眼,不由得輕笑道,“我們是上場表演廣寒舞的,這舞蹈可是要排練的,你沒有練過哪能夠上場。”
溫愉點了點頭,這群舞排練確實也來不及了。
一女子抬頭看了溫愉半晌,說道,“你會跳西域舞蹈嗎?本來有個表演是西域雙人獨舞,可是另一姑娘畫兒不小心傷了腳,只能改成單人獨舞了。”
溫愉大喜過望,表示自己什么舞蹈都可以跳,那女子牽著她的手來到一處單獨的小房間,對她低聲說,“如卿姑娘可是我們倚紅樓的頭牌,氣勢大著呢,這舞就是她要跳的,你若也要跳的話,喏~,你可得得到她的許可。”
溫愉微微笑道,“多謝姐姐指點”,把手腕的翠玉鐲子脫下送她,“小小心意,還望姐姐笑納。”
那女子呵呵笑道,“還數你最懂事”,收好鐲子心滿意足,娉娉婷婷的走了。
溫愉沉沉呼了口氣,輕輕推開房門,如卿姑娘還在對鏡貼花黃。
她走過去盈盈一拜,“小女水仙,是媽媽找來陪姑娘跳西域舞的”。
如卿姑娘轉身斜睨了溫愉一眼,眼中充滿了鄙夷,輕嗤道,“這劉媽媽真是越長越老眼昏花,什么人都領來我面前。”
溫愉忍不住咬唇,忽而粲然一笑,神氣十足的說“姑娘這是怕自己被搶了風頭嗎?也是,我水仙比起姑娘,更加年輕貌美,姑娘害怕也是情理當中的。”
如卿涼涼的抬起眸子,淡淡道,“跳個給我看看,跳的好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溫愉唇角微微勾起,她就知道向這種眼高于頂,驕傲十足的人,最是受不了激將法。
如卿拿起豎立在墻角的古琴,纖纖素手勾動琴弦,傳來動聽的琴音。
溫愉就著柔緩的節拍,舞步輕揚,她細碎的舞步,輕云般慢移,隨著琴聲斗轉,又急旋風般跳出高難度的舞姿,像是個活潑的小精靈,一曲終了,如卿緩緩放下了手。
她嘆了口氣,姿態十足的看著溫愉,“現在去拿舞娘服,等會兒我們就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