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年前開始,我就睡得很不安穩,總是夢到那天的事情。
村子里的平地不多,唯有一塊較大的空地可以算是廣場吧,我們全村人都被帶到那里去。
有一只赤面獠牙的怪物在那里等著。
我們被分成了男女兩組,我和母親都被帶離父兄身邊,娘還抱著我弟弟。一群充滿匪氣的男人看管著我們,手上都拿著利刃,沒人敢反抗他們。被分開前,村長囑咐我們要忍耐,我當時還不是很懂,但周圍的人都一副悲意。
后來我才知道,這種情況,一般是土匪要糟蹋村里的女人了。當時村里所有明白這事的人也是這么想的,因此大家都不情愿地屈服了。
可就當我們等待自己命運時,卻是父親和哥哥那邊發出了慘叫,剛才見過的怪物開始了瘋狂的殺戮。那些慘叫聲是如此凄厲,就連看管我們的人都瑟瑟發抖著。
沒用很長時間,村里的男人都被那怪物殺光了,它全身都是血,都是我家里人的血。
可那怪物似乎還沒殺夠,又朝我們走來了。剛才這一幕,讓我們都嚇傻了,一步也動不了。我緊緊依偎著母親,害怕著,顫抖著,卻一點聲音也不敢出,唯恐先被注意到。
怪物卻徑直朝我走來了。
“這一個也得要。”怪物用那大爪子朝我們指了指,主要是指我的方向。
盡管我死抓著不放手,母親還是掙脫了,把我往前一推,跟我分開站著。既然犧牲我一個就好了,其他人也沒有相救的意思。我癱坐在地上,絕望地等著怪物來處決。
“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利爪穿透了胸膛,鮮血噴濺在周圍的人身上,我也被淋了一頭血。
奇怪,自己的血有那么多,能淋到自己的頭上嗎?
看了看自己身上,一點傷也沒有,這血不是我的?被殺的不是我?
抬起頭看了周圍,我才發現,原來被殺的是母親和弟弟。
為什么?
我不知道,不過我活下來了。
“還不夠。”怪物低沉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是要殺我了嗎?
沒有,它開始殺自己的手下了,村里的女人它一個也沒再碰,沒時間碰,它可忙著呢。
原來它只想殺男人。
后來的事情我都不清楚了,那天之后我渾渾噩噩了很久,我噩夢的內容也直到這里為止。
等到我終于有些清醒時,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這段時間,村里竟意外的安定,以前會來騷擾的土匪也不來了,據說他們都死光了。
村里曾有人冒險去城里報官,但是沒人相信,過了一兩年,也就沒人再去了。
再后來,黃仙師來了村里。
黃仙師好像真的是神仙,她會使用仙法,讓村里所有人都能變漂亮。雖然已經沒有男人來看了,可大家還是愿意變美的。而且她還很大方,出錢給村里修了墓地。
可這也只是一時的,很快我就發現:黃仙師并不是神仙,反而更像個妖婆。
她來了后沒多久,就開始準備她的儀式。只有被她選中的村里人才能參加儀式,但我漸漸地明白了那是什么。
偶爾會到村里來的小販再也沒見到過,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在墓地里發現了他的墓。后來我就知道,只要村里來了男人,就會被帶去做儀式,而參加儀式的男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再后來,我就遇到了孫大哥,并且……
孫大哥也是位仙師,他的本事大的很,那黃仙師也比不過。他是來村里找那殺人怪物的,卻被村里人當成普通男人帶給了黃仙師,然后就發生了那事。
他的兩位師妹都很體諒我,沒有對我怪罪什么,反而是要求孫大哥負責。這兩位都是驚世駭俗的女子,我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如今,卻有了個和她們平起平坐的機會。
因為不再有人庇護了,我們村里所有的人都被帶離這村子,臨時安置在靈雁門里。孫大哥走之前還收集了山里不少草藥,這些天我們就幫他處理這些藥。
“你在這里啊,我正找你呢。”我正擺放草藥準備曬干時,孫大哥的仙師師妹來找我了。
“魏仙師,我…不知仙師有何貴干?”
“哎呀,你不用這么文縐縐地說話,跟我來。”說著她就拉起我的手,把我帶到一個小花園里。
“仙師…”我有些不知所措,帶我來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你不用這么喊我,嗯…你今年幾歲?”
“十…十四。”
“果然啊,師兄這個色鬼。我今年二十了,比你年紀大,你就喊我姐姐吧。”
眼前這位姑娘真的有二十歲?不說她的外貌,只看心智的話…
“姐,姐姐。”
“哎,好妹妹。”她似乎很高興有人這么喊,“我找你來也沒什么要緊的事,就是想問問,你對我師兄是怎么看的?”
“我…孫大哥是個得道之人,本領高強,我這窮鄉僻壤出來的,本不應奢望能高攀…而且他也…”
“你不用管他怎么想,他嘴上說是那樣,心里還不是美滋滋的。那天他雖然不能動,身體可是很誠實的。”
“可…”
“你只說愿不愿意跟他,你要是不喜歡,那也就算了,將來就按師兄的意思,給你說個好人家嫁過去。你要是愿意,就告訴我,我一定要逼他負責的。”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卻根本見不到男人,孫大哥雖還不算完美,我對他的印象卻是極好的。他那一身白衣,像極了故事里的公子哥;那白嫩的面容,是在村里從來沒見過的;那文質彬彬的樣子,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
“…我認識孫大哥才幾天,談不上有多情深,但他不輕易對人用情,做事專心的樣子也很吸引我。以他的才氣名望,又善于賺錢養家,確實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若…若真能跟了他,也是件好事。”
“有你這話就行了,剩下就看我的吧。不瞞你說,這次我打算撮合師兄和姐姐,但是他卻總不肯松口答應。所以我就打算讓他一并收了,既然對你負責了,他就沒法再找借口了。”
原來她是這個打算啊,聽到這些,我反而放了心,因為這事真的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