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被李二的血所浸染的線條逐漸有金色光影流轉,慢慢全部化為金色。整個小院猶如一輪大日慢慢凝聚,院中的怪物被這金色光芒吞沒便尸骨全無。其它怪物見此慌亂之中就像逃跑,但這光仿似有靈性一般猛地擴散先是整個院子,隨后更波及到方圓幾里的所有建筑。隨后一如來時般往回一縮,消失不見。隨之消失的是這方圓里的所有怪物以及僵尸,連絲灰塵也未剩下,如若不是周遭的殘垣斷壁,以及路旁的血肉殘肢,或許更像一場恐怖的噩夢猛然退去,消失不見。唯有屋子里懸在墻上的一面銅鏡位微微顫動了一下。
當光亮起時,女人便感受到了仿佛被太陽照耀般溫暖,又似躺在李二懷中似得安心。當這光消散后,女人打開門,看著門外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渾身殘破得不成樣子的李二,渾身劇震。艱難的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最后跪著哭倒在李二的身前,昏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女人醒來雙目呆滯,了無生趣。但每當低頭望見自己腹中的孩子時,雙眼都會有一絲清明閃爍,仿若生命應有的光輝在籠罩著她,讓她身上又多了幾分茍活下去的力量。
女人站起身來,走進廚房對著昨夜的殘羹冷炙開始狂吃,吃完再吐,吐完再吃。等到剩飯吃完了,有操起廚房內的生米、生菜,狠勁兒往嘴里塞,那些渾濁的生米或者淚水最終全部被吐了出來。女人無力的靠著墻出溜到地上,雙眼默默地流淚但嗓子已經嘶啞的難以出聲。
這一靠便是大半天兒,等淚水也流的干了。女人才起身,從后院扛來鋤頭把李二的尸體埋在院子里的那顆櫻桃樹下。依稀記得李二說過“等以后咱們到了省城,買個房也種一顆櫻桃樹,櫻桃熟了,俺就每天摘給你吃。”
……
“當家的,俺不走,俺就在這陪著你,等著咱爹回來。等到今年的櫻桃紅的通透了,你不給俺摘,也得陪著俺吃,還有你兒子。我都沒問你,要萬一是個閨女呢?你還喜歡不……”
女人沒走,每日都會在這櫻桃樹下一坐便是一天。幸得李二最后那一下讓附近幾里再沒了僵尸的蹤影,也讓女人能在沒了糧食后,更安全的去周邊其他房屋里翻找。這一片區域仿似李二用生命留給女人和孩子最后的守護,但誰也不知女人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這片凈土在多久后會被恐懼侵蝕殆盡。
漸漸地,日復一日,女人的肚子慢慢越來越大了,睡得更多,吃得更多,活動起來越來越困難。鎮子最終還是沒有省城的軍隊到來,也沒了行腳商人和周邊村鎮的路過,似乎已成為了一片與世隔絕的鬼蜮。附近的食物越來越難找,偶爾還會在遠處發現僵尸的蹤跡,女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孩子出生,只能忍著吐、忍著餓,盡量少吃。趁著自己還能動,多囤糧食,寒冬臘月漸漸轉暖,櫻桃樹下有一個簡單的窩棚,女人躺在其中哪怕外面的寒風依舊刺骨,但這顆樹下的人卻讓女人無比安心,她知道他會護著他,一直護著她和他們的崽兒。
但這漫長的日子也讓女人精疲力竭,外面冰冷的空氣更加劇著身體上的折磨,或許沒有綠腹中的崽兒,女人早早便隨著李二去了罷!
終于有一夜,糧食耗盡女人實在熬不住饑餓,渾渾噩噩的站起身,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要挺多久,她往前邁了幾步,卻因為饑餓渾身無力,摔倒在地。身下有血水流出,女人似乎終于不堪忍受這種折磨,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最院子里圍繞著那顆櫻桃樹,一步一步亂晃。忽見寂靜的暗夜中,升起一絲微光,那光很暖,暖的女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撲向它,抓住它,暖到女人感覺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還在李二的懷里,老財坐在隔壁抽煙,老大安靜的睡在炕上,李二抱著她,頭貼在肚子上,聽著寶寶的心臟一下、一下、一下的跳動,臉上漏出傻笑。女人哭了,她感覺自己如在夢中穿梭,那仿佛遠在天邊有觸手可及的光包裹著她。身上再無疼痛的感覺,也沒有饑寒交迫的困苦。夢,終于要醒了嗎?
女人不知道,只是當她睜開眼時,看見的卻是翠綠的草地,藍藍的天空,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驅散昨日的風寒,鳥兒在歌唱蝴蝶在飛舞。女人躺倒在綠草間,就這么安靜的昏睡過去,這一覺該能睡去往日的疲憊,親人離去的傷痛,和恐懼的噩夢。
這一睡,女人做了好長、好長的夢。當她悠悠轉醒,眼前卻變了樣。她坐起身來,看著眼前的景象,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發現不是在做夢,但這圓頂的大帳篷,溫暖濕潤的空氣和身上蓋著的羊毛氈子,又是怎么回事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