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愣住了。
漢斯愣住了。
這樣短暫的寂靜了一會兒之后，人群瞬間嘩然起來。
“恩斯特大學士，您剛剛說什么？您說那個平民...那個孩子通過考核了？您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
“這怎么可能，他只接受了一個多月的教育，貝爾書記官可以作證，他怎么可能通過考核！”
“是的，大人，我上個月才審批給他的教育文書，當時那個孩子連一個字都不認識，他一定是作弊，一定是作弊了！”
恩斯特眉頭一皺，視線一掃下方眾人，繼而落在了貝爾身上。
他冷冷道：“這么說貝爾書記官是在質疑我的監考能力？也在質疑沃森男爵與克萊夫學士的公正態度？”
恩斯特大學士同樣也是少見的平民出身，他哪里會不知道此時這些人為什么都在針對伊恩，自然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貝爾書記官渾身一個激靈，在羅亞王國每一任大學士那都是國王親自認證過的，并且在認證的同時還冊封了終身制的勛爵爵位，除了不能世襲外手中權力與貴族別無二致，哪里是他這樣一個沃森家族的外圍成員所能得罪的。
“不...不敢，不敢。”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在言語。
不過他有心想要揭過此事，恩斯特卻并不準備放過他，老人接著便輕哼一聲，冷冷道：“貝爾書記官恐怕是想錯了吧，恕我直言，并非每一個人都像你這樣不懂得恪守底線，恨不得問每個從你那過的人都索取最后的銅板。”
貝爾書記官顫了顫，臉色刷的一下便是一白，手握發放教育文書大權所要點好處這雖然說是公開的秘密，但這話不能放到大庭廣眾之下來講啊...
果不其然。
恩斯特話音一落，旁邊的沃森男爵眼中精芒便是一閃，他上前一步驚疑道：“大學士閣下，您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
這種時候不管他知道與否都不可能充耳不聞。
恩斯特道：“沃森男爵還不知道嗎？已經不止有一位學者像我反應過，他們在申領教育文書時，都受到了書記官的阻撓，貪婪的連一只懷表都不肯放過，從來沒有誰能夠在不給出足夠好處的前提下拿到教育文書，付出的代價有時甚至遠遠超過教育文書。”
沃森男爵驚訝道：“大學士閣下沒有再開玩笑？恕我冒昧，您...是有確鑿的證據嗎？”
他雖然知道貝爾貪，但還真沒想到會貪到這個程度...
恩斯特道：“不管人證物證都可以。”
話到了這個份上自然就沒什么可在爭辯的了，沃森男爵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去，冷眼掃了一眼那邊噤若寒蟬的貝爾書記官，繼而收回視線道：“我保證會給白城堡一個交代。”
“轟！”的一聲。
貝爾書記官面若死灰一頭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禍害被除本該拍手稱快才是，但此時在場的群中卻是向倒在地上的貝爾書記官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其實理由很簡單，貝爾雖然貪婪，但是每次索要的一般也就是幾十個金幣而已，這筆錢只會令那些下層平民深惡痛絕，而對于在場出生的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甚至還因此而獲得了貝爾的友誼，時長能從他那兒聽到一些關于貴族階層的八卦事跡。
這個小插曲就此結束。
恩斯特接著一掃眾人道：“還有誰有問題？”
大家紛紛閉上了嘴巴，畢竟貝爾書記官血淋淋的例子都還擺在這里，當然不可能有誰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恩斯特對著伊恩道：“伊恩·西約斯先生，上前。”
伊恩邁步走上前去。
而隨著他的腳步，人群的視線也紛紛集中了過來，竊竊私語的聲音再度此起彼伏。
“那個平民...還真的考上了...”
“13歲的學士...”
“為什么會這樣？憑什么這樣...真是不公平...”
人們的目光羨慕而又嫉妒，同時也還夾雜著一股清楚可見的憤怒，這個學士的頭銜給了誰大家都不會在乎、甚至會送上祝福，但獨獨伊恩不行。
這不是沒有理由的，當然，也不是單純的小肚雞腸，而是來自瑪璐亞港上流階層精英階級們的認識。
解釋起來有點兒復雜...簡單點說，學士頭銜雖然高貴但對在場的大家來說這更多的是一種榮譽的象征，不管有沒有學士頭銜他們所在的這個階層都不會改變，手上的收入、能拿到的社會資源雖然有一定的變化，但變化也十分有限。
但是伊恩不一樣，他本來只是一個下層階級的平民，在拿到了學士頭銜后也就意味著他現在走到了與在場其他人相同的階層當中，與他們平起平坐，將來將會享受到與他們同樣的福利待遇、同樣的權利，分到與他們同樣多甚至更多的資源。
在資源總量不變的情況下，一個新成員的加入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這是每一個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而這，也才是伊恩這次考核為什么會處處受人針對的主因！
“噠噠噠...”
絲毫不曾理會周圍其他人的目光，伊恩坦然的走到了階梯上方。
這份沉穩的氣度落在前方的恩斯特眼里不由得令這位大學士眼睛一亮，像這個年齡考取到學士頭銜的他并非第一次見，但是來自平民階層卻還能夠保持這種平穩心態的他還真的從來沒見過。
恩斯特拿起項鏈，笑道：“出人預料的答卷，恭喜你，孩子。”
伊恩道：“謝謝。”
項鏈掛上去了，比伊恩預料的還要沉一些，看來是足金足銀的呀。
接著沃森男爵又走上前來給伊恩頒發了一枚別致鵝毛樣式的胸章與十枚金幣，這是瑪璐亞港的學士胸章，戴上這個每個月才能來協會領取學士津貼，另外的十枚金幣則是通過學士考核的獎勵。
然后是學城的克萊夫學士，他交給伊恩的是一枚雕刻了書本圖案的石質徽章，這是學城學士的象征，戴上這個才能獲得學城學者們的承認，獲準進入那個地方。
“恭喜你，伊恩·西約斯。”
“恭喜你，伊恩·西約斯。”
恩斯特表情嚴肅了一些，說話間他已經調整了稱謂：“從現在開始閣下便是一名學士了。”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就是學習的終點，恰恰相反，這僅僅只是一個新的開始。我等學士應當以學習為人生的信條，在人生的旅途之中掌握更多的知識便是我們生命所存在的意義，謹記，謹記。”
伊恩鄭重的點了點頭：“是。”
恩斯特的表情輕松了一些，接著道：“按照慣例，閣下需要向瑪璐亞港提出一條發展計劃，不知道閣下這里有準備了嗎？”
在這個世界的社會分工中，學者的職責是協助貴族管理好領地，替貴族出謀劃策、給領地謀發展謀福祉，而也因此，每一名學者在拿到學士的頭銜時都需要向當地的領主提出一條有利益領地的策略。
這更多意義上只是一個象征性的，大多數學士無非都是提一些修修路呀、加強下治安呀諸如此類溫和型的策略。
伊恩本來也是打算如此，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忽然看到下面那些恨不得將他生吞下去的目光，忽然之間，那之前這些人對他、對他家人的冷嘲熱諷就冒上腦袋來了。
伊恩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以德報怨之人，尤其是當牽扯到自己家人的時候，如果沒給機會倒也罷了，眼下機會送上門來卻連爭口氣的勇氣都沒有...那未免也太懦弱了點吧？
于是。
“教育。”他忽然道。
恩斯特愣了愣：“伊恩學士您什么意思？”
伊恩道：“我的意思是教育。”
他一臉天真的道：“我覺得教育文書的費用實在太高了，我們不如取消它吧，當然，學士考核如果也能一起改一改就更好了，比如把80分錄取這種僵硬的機制改掉，改成每年給幾個名額擇優錄取，這樣不是更靈活也更有利于培養人才嗎？”
恩斯特眼睛一亮。
旁邊的沃森男爵眉頭一皺。
而下方...
眾人臉色皆是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