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風、天心、天惑、月蝶、若冰均感到身體越來越輕,天空變得凝重,他們正擔心陣法的三階陣術操縱無數金屬細珠襲來,盡管他們躲在星芒靈壓形成的龍卷沙塵中,可面對多如繁星的細珠飛射,只怕也難以抵擋。
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空中本來蓄勢待發的充滿了靈力的無數金屬細珠仿佛突然失去了重量,正如稠密液體中的細小氣泡慢慢揚起,像微小的絨毛一樣輕飄飄的浮空。
突然,所有牽引細珠的陣法靈力如突然破碎的夢般消散。原本黑色的陣法幻空在一瞬間變得透明,從黑霧般的空間邊緣透出了細微的光亮。這個陣法在瓦解的邊緣,緊緊維持著最后的一點穩固。
陳法破了,像殘破的廢墟只剩些殘磚,和徒有其表隨時會倒下的架子。
月風幾人面面相覷,眼神中的猜測盡顯無疑:星芒先生始終站在那,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破陣?
若冰感到陣法內又變得光亮許多,不是陣法靈力中發出的光,而是穿透了陣法從外面傳來的光線,如同破曉一般。她問其余的伙伴:“我們呆了多久,難道天亮日出了?”其余幾人都睜大眼睛看上方,果然如此,天色很亮。陣術已經脆弱到無法遮蔽住外邊的光了。
月蝶說:“定境中無時間、空間,這陣術幻境也一樣,我們剛才困在陣法里面,也不知過了多久。”
若冰歪著腦袋說:“我們在里面不過一小陣,怎么天就亮了?”
天惑說:“你們說的境界太高,不然我倒是愿意回答一番。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這金光大陣已經破了。”
天心說:“師兄你還懂陣法?”
天惑說:“你自己就靈力屬金,難道不會感知下,陣法中的靈力早已潰散,不受控制的飄溢開了。”
天心說:“我不過考考你,怎么會不知道,哈哈哈!”
天惑說:“你小子就會跟我攪合,剛才破陣也沒見你出什么力,連根線也繃不斷!”
月風說:“你們有力氣斗嘴,還不如省點力氣和死士斗斗。他們陣法已經破了,剛才用了精血強行施展陣術,這時一定都受了傷,但還有一戰之力。”
天心聽有架能打,興奮得一躍而起,他這一下跳得老高,在三丈上空喊道:“不對勁,我差點飛起來了!我不過剛領悟點神通,怎么就會飛了?”接著他輕飄飄落下,似乎不相信剛才的情形,再次跳躍起來,輕飄飄像飛鳥沖天而上。
月風也覺得怪異,他施展輕功只覺輕飄飄的,比平時施展更加輕盈無比。他腳一點地,就如同一只白色的鳥,竄上了空中追上了天心;他再一用力,正踩在半空天心的肩膀,天心如同浮在水中的木頭,被踩到了地面,而月風已經飛起。
“哇!”若冰拍手,歡呼起來,“月風飛起來了!”
“你怎么踩著我飛!看我的!”天心用撼天在地上猛地一支,身體也輕飄飄的飛起。
“司馬少爺······月風,你飛低點!”天惑擔心喊道。
“等等我!”若冰見他們在天空中飛舞,也雙足發力躍到了高空,她將衣袖一展開如同嫦娥奔月。
“月蝶!快來玩兒啊!”天心用力招呼月蝶。她一點地,也如廣寒仙子凌波飄搖,朝著月風處飛去。
星芒見他們天真浪漫,似乎忘了陣法和死士,他臉上又掛滿了和煦的笑,輕聲說:“有趣吧,機會難得,好好飛一下。”
此時天上細珠全都飄起來,四處飛散,已經完全失去了攻擊力。顯然陣法已經再沒威脅了。
“星芒先生,”天心說,“我太佩服你了,竟讓能讓我們都飛起來!”月風不知何時又到了他凌空的身體上方,再次伸腳把他蹬向地上,說:“天心來比比誰更高!”
“你給我等著!”天心被激起了玩性,大聲叫道。
眾人雖都是高人的弟子或衣缽傳人,可從沒見過這么奇異術法,雖然身體還有分量,一展開輕功如同失卻了重量。他們追逐玩鬧得高興了,就手牽著手連成一線跳躍起來。一時,肅殺的金光大陣中成了他們嬉鬧的場所。
除了天惑外,幾少年男女都在跳躍嬉戲。
他們正飄在半空,隔著茶色的定境邊界聽到陣法外傳來喊聲,“看天上”,“啊”,等驚呼不絕于耳;他們不知陣法定境外的空間發生了什么,只聽這些雜亂的呼喊便知道外面已經亂成了一團,死士再也沒有一點聽從號令、整齊劃一的樣子。
星芒看著月風等人在天空飄飛的身影,露出一笑。
“破!”星芒輕喝一聲,遮天蔽日的幻空邊界本已經很脆弱了,應聲在一片脆響中全部粉碎,化作無數黑色的碎片融入了天幕中。
月風等人隨著陣法被破正緩緩落下,望向陣外,陣法已經不成型了,只見所有死士晃著手,正不由自主、七上八下地飄在天空中。
銅一驚慌失措,大呼:“不可能,不可能!這是幻象,幻象!”他還不愿意相信陣法被破。
月風等見狀,輕如羽毛紛紛地落在星芒身邊,接著都不由自主的抬頭。
他們幾人都呆住了。
月蝶白皙的面龐上撒滿了純白的月光,如她正在盈盈發光,她輕嘆:“好圓。”
順著她的目光,天上一輪極寬廣的巨球正在所有人腦上,略見圓弧的表面幾乎就貼在眾人臉上,這個巨球上散發出淡淡柔光,如此宏偉的景象任誰也覺沒見過,可眾人又覺得所見的巨球如此熟悉,好像再哪見過。
過了半晌他們終于反應過來。
星芒把月亮從天上扯下來了?
星芒把月亮從天上扯下來了。
月風等和死士首領銅一一樣覺得難以置信,但他們正在不斷嘗試接受眼前的事實。這輪月亮到底是星芒以大法力凝聚的,還是從遙遠天際召喚而來,不管是怎么做到的對他們來說都是難以想像、遙不可及的術法。
銅一好像已經瘋了,在半空不斷叫喊不可能,他始終飄蕩著,像雪崩后一片永不落地的黑色雪片。
天心也呆站著,想起突破境界時曾感到月亮變大、清晰可見,心想:“星芒先生難道很早前就在施展術法了。”但星芒沒有移動身體一下,就輕易破解了百人組織的恐怖陣法。他們五個人可是掙扎了半夜也沒有脫身。
星芒先生此時正靜靜站在那里,低聲自語:“星慧,你看到圓月了嗎?我已經能摘下給了你。”他滿臉的月光如此皎白,每一縷月光都刻滿了思念。這一刻他的臉上掛滿孤寂,而不是平易近人的微笑。這份孤寂深沉得讓人猜測:他只有用平日里習慣性的微笑才能將之掩蓋,難怪他總是輕輕笑著,也許笑著笑著難過便會被掩埋吧。
月風、天心、天惑、月蝶、若冰震驚已畢,高呼星芒先生萬歲,接著就歡笑,他們也好像瘋了一樣,不斷蹦起飛上半空。他們雖然輕盈,卻不像死士一樣——所有死士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飄在半空。
天惑本來年紀最長,此時卻玩的最帶勁,他躍起十來丈,有死士挨著近了他就一拳把死士頂得高高飛起,自己身體反彈落地后又高高蹦起,不斷把死士擊上更高空去。
天上的月亮似乎對這些死士有股巨大的吸力,他們始終飄飛,沒有下落的趨勢。月風早已察覺,星芒先生背后一手還捏著法印,是他以月亮的吸力將死士都牢牢吸在半空,因此不會落下。于是他把這發現告訴了其他人。
其他人聽了覺得有趣。他們也學著天惑這樣,把眾多死士往天上踢去;月風施展輕功,就像飛起,他不斷朝天上蹬著死士,把他們往月亮表面送。不一會,死士都被輕飄飄踢到了天上剛高處,有的快挨到月亮坑洼不平的表面,更有甚者已經落到了月上,這些倒霉的就站在那里遙遙揮舞著手臂,可是怎么蹦也離不開月亮凹凸不平的表面。
銅一在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中,早已失去了斗志,月風猛地躍起,朝他屁股一蹬,不一會他就摔落在月亮表面上,站在月表地面頭朝下伸手搖晃,不停嚎叫,只是聲音模糊太遠傳不過來。
落在月亮上的人都是腳踩月亮,頭朝下站著。
星芒見死士都飛了老高,一本正經地笑著說:“月風先生。我受人所托來帶你們回去。時候不早了出發吧。”
月風連忙招呼大家落地。他躬身說:“星芒先生,這么稱呼我可不敢當。”
星芒拍拍他肩膀說:“有什么不敢當,自古修為到了能隱藏神形氣息的境界,就被稱強者。稱一聲月風先生,你當得起。”
“你有了五境修為,什么時候的事?”天惑大聲問。心想,司馬小公子不過修行不到一個月,這怎么可能?他被趕出軍營時,月風年紀還小,因此他也不知月風靈力的怪異處,只知道月風從未觀想入門,一夜間就在徐福的靈壓下邁入三境。月風從定境中醒來后,便施展徐福傳授的“障眼法”,如果不侵入他經脈,就算大羅神仙也看不出他的修為。
“我也不知道,搞不好星芒先生弄錯了。”月風含糊地回答。他心知自己的靈力太過怪異,因此不愿當眾說起。
“星芒先生怎么會弄錯,他說你有了,你就有了。”天惑說,同時看著將法決捏在背后的星芒。
“好了,我們一會再聊,你們帶傘了嗎?”星芒突然問。
“沒有。”幾人回答,不解的搖頭。
“那你們照顧好頭頂。”星芒說完,已經收起法印。
地面微微晃動,再見頭頂圓月,已經快速飄遠,一頓飯功夫就回到了原處。而飄在天上的死士隨著月亮遠走,也失去了吸力,如同一場大雨從極高處紛紛落下。他們運氣好的摔斷骨頭,還在有氣無力地呻吟;運氣不好的就直接頭落地摔斷了脖子;還有銅一與十幾個倒霉的剛才被月風踢落到了圓月上,跟著飄遠的月亮一并飛到了遙遠空中。
好一陣后,終于,“雨”停了。突然,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救——命——!”
大家知道是掉落的死士,都急忙躲開。
月蝶抬頭看清楚后,卻高高躍起,她正與落下的身體就要相擦而過,就在那人要接著墜落時,她用腳橫著一點,把他掉落勢頭化為了橫著的推力。
嘭,那死士斜著滾落在地上,掀起一片塵土,只聽他猛咳兩聲,染開一團塵土,看起來雖然駭人但是落地力道并不重。他爬起后發現眾人盯著他,嚇得停住了咳嗽,眼角就要垂到下巴了。他經過剛才的大劫,兩個膝蓋在腳踏實地后與地面倍感親切,蓬蓬兩聲跪下,連忙磕頭求饒。這名死士的頭臉沾滿塵土,但月風等人早已分辨出是曾經擄走未長大月風的銅五。
天心不解月蝶為何救他,高舉撼天,正要一棍打趴他。月蝶卻說:“住手!”她頓了頓說,“剛才我被人圍攻……他曾經幫過我。”
天心還舉著棍子,月風拉住天心對星芒說:“先生,這人也不算十惡不赦,罪不該死,放了吧。”
星芒點頭說:“也好,我雖然不知道你們說的’天網’是什么門派組織,但你可以帶句話回去,只要你們組織中的人再到處為禍,被我碰上了一律大開殺戒、格殺勿論。”銅五惶恐看著眾人,點點頭,連忙轉身。
“等等!”月風想起徐師兄曾答應救他三次,又對銅五說:“你雖然為惡不止,但我徐師兄答應過救你三次,這已經是第二次饒你了。但是下次還發現你助紂為虐,就沒有第三次了。”
銅五點頭,說:“多謝月風先生,天網無處不在,請保重。”
“不用留下他逼問天網中死士的計劃么?”天惑問。
“不用,”月風搖頭說,“他不過是個棋子,奉命辦事而已,不會知道內情。”
若冰、月蝶也點頭同意。
銅五向星芒、月風分別一拜,急忙穿進了亂墳。
“走吧,有人備好了飯菜,請你們去吃,現在正趕上。”星芒說。
眾人不知道他說的是誰,但都欣然同意沒有反駁。月風肚子響起一陣雷鳴,連著催促幾人動身。星芒便帶著眾人出了城往道湖谷方向走去。
天網到底是哪來的門派組織,他們的尊主是誰,誰也不知道,恰逢七國硝煙彌漫,它卻鉆了出來將修行界攪得一團渾水。
跟在秋天后的永遠是嚴冬,眾人雖然跟星芒打了一場大勝仗,但依舊期望“天網”這條無處不在的毒蛇會在寒冬蟄伏。
此時月色已經被黑暗掩埋,陪著眾人折騰了一夜后躲了起來,秋風缺了月光的浸潤,比往常更冷幾分,連鳥也異常的安分,不再撲騰鳴叫。
短暫的黑暗持續不了多久,開天辟地的第一縷曙光橫切開了天地,在幾人腳下的路上撒下光輝。
遠處的天邊,就像往常一樣,每日始終如一地泛亮了,但他們度過了這個難熬的漫長黑夜后,覺得今天的清晨格外真切美麗。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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鯰鯰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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