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達克曼穿過平原上的樹林看到獅子城的時候,天已放亮,一行人連夜趕路,都有些疲憊。他們從南城墻的獅子門進了城,徑直前往大教堂,有幾名騎士自動離開隊伍,他們要去城市中打聽信息,這支隊伍合作多年,處理起這類問題已有各自的默契。
此時達克曼他們并不知道發生在身后,離他們越來越遠的一場與魔鬼的戰斗,關于那場戰斗的消息恐怕還要過幾天才能傳來。
他們風塵仆仆,穿過一片似乎是專門從事手工業的街區。這一帶河網交錯,達克曼一行到近處才明白,原來并非天然河道,而是人工水渠。
這些人工渠把部分河水引出,流過街道,以供城市大量用水之需,而且不只是一座城市,這種設計在每一座誠實都能看到,這些來自中土核心的騎士對這種大膽的設計和浩大的工程驚嘆不已,看得出這曾經確實是一個非常富足強大的國家。
曾經布局完美管理嚴格的水渠確實為人們帶來大量的方便,然而現在城市早已混亂不堪,住房鱗次櫛比,市場太擠,街道太窄,飲用和排污的水渠由于疏于管理變得骯臟不堪;人和動物摩肩接踵,讓人覺得隨時會因碰撞而打起架來。
除了大教堂所在的北城區。
這座城市里的教堂不下十座,它們外觀各異,規模不同,有木頭的,有石頭的,但其中最重要的,最宏偉的,最被人們熟知的,只有曾經的圣光大教堂。
而現在它已經不存在了。
達克曼看著眼前的廢墟,兩側的墻體和大部分屋舍還是完好的,但是最主要的前殿和中殿都已經坍塌了。
“這簡直就是座宮殿。”看著占地極廣的“遺址”,達克曼感慨的道。他身后騎士們深表贊同,確實如此,他們一路北行,發現越是偏遠的,遠離圣光教廷總部的教堂,越是建造的恢弘浩大,恨不得鑲金嵌銀。
“可惜,這一切都被一個野蠻人毀了。”他的旁邊,原本居住在這里的見習修士導師,并沒有聽出達克曼話語里的諷刺,反而懷著一種榮耀和怨憤的口氣感嘆道。
“連之前的仆人都跑了大半,在這之前,蒙圣光眷顧,曾經有三個仆人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但現在我甚至不得不和其他修士共用一個仆人。”老修士發自內心的向來自總部的“使者”抱怨。
他從小就在這座修道院長大,是一名貴族的私生子,雖然他連每日的功課都懶得做,圣光教經典只能大概記住兩三本,但他自問對圣光滿懷虔誠,對于一心侍奉圣光的修士接受仆人無微不至的照顧,也一直認為是天經地義。
至于那些囚禁的女士,被鞭撻的體無完膚的囚徒,還有堆積成山的財富,那都是曾經的主教做下的,況且,他也不認為教堂積累財富算什么錯,在這個年代,這是一種司空見慣的習俗。
而曾經的大主教,那個背棄信仰招徠惡魔的罪人,已經不是他們的兄弟了,正關在現存唯一完好的一間半地下室里。那個蠢貨,自從肖恩殺死城主之后就知道自己完了,他的罪過完全足以被綁到火刑柱上,然而昨天他竟然還恬不知恥的向看守的修士討要蜂蜜或者葡萄酒喝,因為他喝不慣水。
“而那些被魔鬼蠱惑了的,迷途的羔羊們,”見習修士導師,帶著一種責怪的語氣,故作悲憫的道:“他們居然為那個魔鬼立了一座塑像,還擅自封他為榮譽城主。”
“真是可笑,”他說,“城主怎么能由市民決定呢,真是一切都亂套了,簡直……離經叛道!”
騎士們都沒有搭理他,這樣的蠢貨居然還妄想收買他們好讓自己成為新的主教。
達克曼倒沒有對老修士表現出絲毫的厭惡,實際上他對此早已習慣,他之所以是裁判所最好的執法隊長,就是因為他從不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精力。
他對見習修士導師道:“派一個小伙子給我,我要看到那個人最開始戰斗的地方。”
“斗獸場?”
“對。”
“布魯諾!”見習修士導師招呼過來一個小伙子,沖著這個西瓜頭,黑紅皮膚的年輕修士道:“帶調查官老爺去斗獸場!”
執法隊的騎士們互相對視,為“調查官老爺”這個稱呼暗暗好笑,但達克曼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公事公辦的專注。
很快,他們來到斗獸場,達克曼從馬上跳下來,走到斗獸場破爛扭曲的南門前,在年輕修士布魯諾好奇的注視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猛地回頭,“看”見一團影子從背后朝著斗獸場大踏步走來,那個身影走到門前,抬起頭望著天。
然后,另一些稀薄的影子突然出現,并朝灰色影子湊了過去,似乎說了什么,接著抽出刀毫不顧忌的砍在灰色影子的頭上。
于是,在達克曼的視線里,那團灰色的影子,突然變成了淺金色,繼而沸騰了起來。
達克曼笑了,淺金色,果然是你。
“開始你的表演吧,讓我看看你的本領……蠻王肖恩。”他嘴角微微翹起。
與其道聽途說,不如直接觀看。這就是“惡魔捕手”達克曼·蒙特斯的異能——“追索”。
直接恢復一個月內的現場,以靈能角度觀看整個過程。而這一切,不過是“追索”最淺顯的用法。
他是達克曼,從不失手的達克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