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雷巨大的威力與恐怖的殺傷力,讓方才還呆立城頭的流寇守軍,瞬間皆被打蒙。
他們瞪著眼睛,支愣著已然失聰的耳朵,不知道自己在這無聲寂靜的世界中,是不是還真的活著。
不過,這樣的狀態,倒也沒有持續多久,各人稍一清醒,再看了看一旁已是血肉模糊幾乎不成個人形的同伴,就立即明白了,自己現在是身處多么可怕的險境之中。
殘酷的現實,與心中巨大的恐懼,讓他們立即崩潰。
無數的流寇守軍,尖聲嚎叫著,扔了手中的刀劍,爭先恐后地掉頭向后逃去。
更有甚者,甚至邊逃跑邊脫盔甲,只求讓自己逃得更快一些,來個死道友不死貧道。
只不過,投石機畢竟屬于嚴重落后于時代的裝備,每次重新拉下上彈,約需十多分鐘,所以城頭重新裝填的太子手下輔兵,雖然在不停忙碌,卻也只能一臉遺憾地看著這些城頭的守軍,象一只只嚇丟了魂的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逃遠。
“不許逃!都給老子守在城頭上!!”
見得手下紛逃離散,形同光桿司令的扈九思,臉孔已被薰得半黑,且被飄來的濃煙嗆得劇烈咳嗽,卻猶揮舞著手中刀劍,沖著那些奔逃的潰兵,聲嘶力竭地大聲吼道。
見那些潰兵完全不聽自己之勸,猶是奔逃不止,扈九思怒不可遏,他揮舞著手下腰刀,沖著那些潰兵左砍右殺。
只聽得慘叫連連,數名猝不及防的手下,被他兇猛砍殺。
扈九思雖然接連殺了數人,卻猶然難阻潰兵奔逃,只見得短短半柱香的功夫,城頭的守軍大跑跑光,留在城頭的軍兵,已然所剩無幾。
見此情影,扈九思悲從中來。
他娘的!底下的軍卒個個逃跑,自己這么一個光桿司令,還能掙扎到幾時!
叮當一聲輕響,扈九思手中的腰刀,掉于地上。
這位光桿司令,亦是再無斗志,他有如虛脫了一般,一下子蹲坐于地。
他娘的,還個甚仗!
干脆就靜等在這里,等城外的太子輔兵再來一輪攻擊,將自己這個倒霉的司令,給徹底炸死算了!
這般死法,倒也算有點尊嚴。
扈九思長吁一口氣,閉了雙眼,盤腿而坐,進入等死的狀態。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讓等死的他,感覺十分奇怪。
他原本想著,現在自己處于送死的狀態,那太子手下輔兵,必會抓緊機會進攻,卻沒有想到,城外靜悄悄的,一直沒有動靜。
他忍不住好奇站了起來,放眼望去,卻見那些輔兵之間,退開了一條縫,一名文官在數名護衛的陪同下,向自己策馬奔來。
見他們快到護城河處時,扈九思旁邊殘留的數名護衛,欲要開弓放箭,卻被扈九思伸手止住。
“不必放箭,來者必是說客,且聽聽他們要對本將說些什么。”
扈九思猜得沒錯,他一言方畢,那文官在護城河處勒住馬蹄,便沖著城頭大聲喊道:“吾奉太子之命,特請城中主將,現身答話。”
扈九思眉頭一皺,便上前幾步,大聲回道:“某家正是城中主將扈九思,你來這里喊話,卻有何事?”
見扈九思探出頭來答話,那文官捋須笑道:“扈將軍,方才我軍的震天雷,可沒嚇著你吧。”
他一言既出,旁邊那幾名護衛騎兵,頓是哈哈大笑起來。
扈九思面紅耳赤,心下羞慚已甚。
不過,他卻猶是強撐著回道:“哼!本將亦是戰場中拼殺過的人,如何會畏懼爾等拋扔震天雷!你們若有本事,但可繼續來攻便是,俺們就在這里等著,絕不害怕!”
那文官聞言,頓是搖了搖頭,又笑道:“唉,扈將軍,你就沒再硬撐了,真真何苦來哉!你倒是可等,但你這南邊南城墻的守兵,只怕都跑光了吧?說實話,本來呢,我軍接下來,是要進行第二番震天雷轟炸的。但太子素有仁慈之心,不忍爾等在這般轟炸之下,成為血肉模糊的炮灰,徒造殺孽啊。這才特地派我前來,與扈將軍當面會談。只希望扈將軍談清局勢,不要再作以卵擊石之抵抗,及時率部反正,則兩軍幸甚,百姓幸甚!”
扈九思聞得此言,臉上愈發燥熱,他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說不出甚話來。
是啊,能說什么呢?
難道那文官說的不是事實么,自己想要反駁,卻又何其困難。
扈九思一時語塞之時,那文官仿佛看出其困窘之狀,便又捋了一把胡須,長長一嘆:“扈將軍,現在乃是關鍵時節,就莫再為面子之事而掙扎了。太子說了,只要你部愿意歸降,那過往一切,皆是既往不咎,爾等性命家財,皆可得以保全。這般難得良機,扈將軍莫要遲疑,務必好生把握啊。”
扈九思臉色難看,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旁邊的軍兵,發現他們皆在怔怔地看著自己。
他們的眼神,扈九思一眼便懂。
“唉,傳我之令,打出白旗,我軍愿降。”扈九思終于有氣無力地說出了這句話。
底下的嘍羅頓是如遇大赦,急急開始準備。
很快,一面碩大的白旗,出現在城口縣南門城樓處,隨風招展,獵獵飄揚。
在自家軍陣后部,一直密切觀察局勢的太子王明,臉上終于露出微笑。
扈九思這家伙,不給他來點狠的,此人不曉利害,只會白白浪費時間。看來自己這當頭一炸,效果倒是絕佳。
很快,城門大開,那神情失魂落魄的主將扈九思,帶著棄了盔甲與武器的城中兵馬,一齊出城而來,就在城門處伏拜于地,向太子王明投降。
見到這股流寇從南門魚貫而出,一齊歸降,王明心下,有著說不出的暢快。
他在一眾騎兵的護衛下,緩緩乘著坐騎,直至離正伏地而拜的扈九思十余步外,方輕勒韁繩,緩緩站定。
見到那身著淡黃袞袍的太子前面,扈九思心下一凜,急急拱手道:“罪臣扈九思,反正來遲,萬望太子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