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畫，好畫啊，整體上空曠，細節處卻意趣盎然，意境悠遠……”
老先生激動莫名地走到了桌前，眼睛瞥到一旁鋪展開的自己隨手而作的畫，登時老臉一紅，直接將畫拿起撕碎，念叨道：“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這等意境是我的畢生追求，我隨性的畫作又怎么敢和這幅畫放在一起呢？”
蘇銘一聽，頓時面色大變，他雖然不懂畫，但卻聽得懂爺爺的意思，難道這幅畫真的這么神，不會是爺爺老眼昏花了吧？
他連忙道：“爺爺，你是不是沒帶老花鏡，我去給你拿，你再仔細瞧瞧。”
“放肆！”
蘇老爺子用拐杖在蘇銘的腿上抽了一下，光聽聲音就知道很重，蘇銘倒吸一口涼氣，就聽到蘇老爺子教訓道：“兔崽子，平時讓你多看畫，就算不學也能長長見識，而你呢，連點皮毛都不懂，這等山水畫擺在面前，你怎么還好意思拿我的畫作來比？我的老臉都被你丟光了。”
隨即周圍的人都面色一變，這可是蘇老爺子親口說的，難道這毛頭小子的山水畫真的如此好嗎？
蘇老爺子隨即扭頭看向賈道安，這再一看去，分明就是氣質內斂，雖然站著，只是微笑，卻如太陽般耀眼，道：“這幅畫可是這位先生所作？”
賈道安點點頭道：“正是。”
“聽說先生花費了十分鐘就畫出了？”
“熟能生巧而已。”
“好一個熟能生巧，可憐我花費一輩子研究山水畫，到頭來卻是連皮毛都未摸清啊。”
蘇老爺子為人率性，所以在聽到年輕人侮辱他的時候，極為憤慨，但是當見到畫之后，又清楚地了解到自己的差距，所以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蘇銘張張嘴，可腿上傳來的火辣辣的感覺讓他不敢再開口，他現在腦袋一片空白，感覺像是在做夢，這個世界一定是出現了bug，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怎么可能擁有如此高絕的畫工？
“觀先生的筆法在各代名家中聞所未聞，敢為先生師從哪位高人？”
蘇老爺子一輩子都在鉆研山水畫，從古至今的名畫都臨摹過，對于每位畫家的用筆風格都極為了解，但這幅畫用的技巧卻從未見過，而且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畫工，他背后的老師又該是怎樣的高山仰止？
“沒有老師，我就隨便畫畫，一不小心就這么厲害了，藝術嘛，終究是講究天賦的。”
“誒，”蘇老爺子嘆了口氣，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他道：“小先生可能給我個地址，等您不忙的時候，我一定備厚禮登門拜訪。”
“我是金陵大學的學生，主在宿舍里。”
“那太好了，小離剛好是金陵大學的教授。”他又扭頭對蘇銘道：“臭小子，和別人多學學，你看看你成天在國外都成什么樣子了，那個勞什子的斯坦福大學有那么好嗎？我今晚就和你爸商量讓你回國，你看國內的教育培養了多好的人才。”
蘇銘躺槍，一口老血悶在胸口，頓時喪失了活著的勇氣。
原本想要拿爺爺的大作出風頭，同時讓賈道安丟臉，可沒想到最終丟臉的卻是自己，他好不容易平復了氣息，才道：“爺爺，我同學還結婚呢，影響到別人就不好了，您那個沙龍不是還沒完嗎？我送您回去吧。”
“什么破沙龍，一堆畫狗屎的沽名釣譽家伙，老子才不愿意陪他們嘮嗑。”
不過蘇老爺子覺得這是年輕人的婚禮，自己往這一杵，好好的氣氛都被破壞了，他戀戀不舍地盯著桌上的水墨畫。
姚梳雨了解老爺子的心思，將已經干水墨的畫卷起來，遞給蘇老爺子道：“蘇爺爺，你喜歡就拿去好了。”
“這怎么能行，這種畫怎么能隨便送人，不行，不行……”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行，但是雙手死死抱住畫。
賈道安撇撇嘴，蘇老爺子還挺可愛，便道：“老先生既然喜歡那就拿去吧，反正也是我隨手而為。”
“不過，”他畫風一轉道：“老先生，方才被你撕掉的蓮子圖……”
“那就是坨狗屎，我怕污了小先生的眼，早撕早好。”
“嘶——”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終于意識到賈道安的那副畫究竟有多好，畫家像文人一樣都是驕傲的，但蘇老爺子竟然直接說自己的畫是狗屎，可見其對于這幅畫的追捧。
蘇老爺子抱著畫開開心心地離開后，全場一片靜默，良久，姚梳雨打破了沉默，笑著說道：“人都到齊了，趕緊上桌吃飯吧，站了這么久，我都餓了。”
在人散開后，姚梳雨拍拍失魂落魄的蘇銘，正準備安慰兩句，就聽到賈道安道：“蘇銘，是不是覺得我的山水畫那么厲害就像是奇跡一樣？”
蘇銘沒來的及思考，木然地點點頭。
“其實，相信奇跡的人本身和奇跡一樣了不起，”賈道安也拍了拍蘇銘的肩膀道：“你也很了不起啊。”
蘇銘一臉疑惑，什么意思？這是哪里新出的嘲諷法嗎？
“敢挑釁我，你的確很了不起，很有勇氣。”
“……”
……
從酒店出來后，姚梳雨就用一股子難以描繪的目光死死盯著賈道安，她盯得賈道安渾身發毛，問道：“你在看外星人嗎？”
“是啊，歷史上都說達芬奇這么天才，一定是外星人，我覺得你更像外星人，告訴我，你還隱藏了多少秘密？”
“我只隱瞞了一個秘密。”
“什么？”
“其實我有一個外掛。”
“我信的。”
“你明明一臉不信好吧？”
賈道安很無奈，他可是鼓足勇氣才說出這么大的一個秘密，可是沒人相信。
二人走到停車場，賈道安好久沒開車，他打開坐到駕駛位上，拍拍一旁的副駕駛道：“坐我鞭上。”
“其實蘇銘沒你想的那么壞。”
車子緩緩啟動，姚梳雨開口道。
“是啊，小孩子罷了，你告訴他我不會放在心上，頂多他爺爺第一次去拜訪我，我給他吃個閉門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