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玉心湖上的龍魂也好,修士也罷,均被二人的對話震驚了,看來此次尋龍異象十有八九便是這魔龍魂的手筆。
從它們的對話中不難猜出,即便是應龍親臨,這兩條龍魂的輩分在龍族中也是極高的。龍族九魂代代傳承,而眼前的兩條龍魂正是初代九龍所化,想必魔龍魂是感應到了諸界內有族人喚魂,這才順勢破淵而出。
可灰色幻龍魂所說的話并沒有引起魔龍魂的重視,它扭了扭身子便向著玉心殿飛去,幻龍魂固然猜到了魔龍魂接下來要做什么,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殿內殿外的近百龍魂竟沒有一條敢上前阻攔,只片刻功夫魔龍魂就在殿內的數十名修士體內穿梭進出了一番,可結果竟是一場無聲的屠殺。那些被魔龍入體的修士在魔龍魂離開身體之后無一不是神情呆滯,神魂盡散。
大殿內葉循與其他兩位長老早已亂了陣腳,玄木龍魂更是悲吼不已,原本凝實的身軀也變得越來越淡,最終化作一縷青色龍影沒入了葉循的天靈之中。
就在玄木龍魂回到葉循體內時,葉循整個人面色蒼白,干枯的皮膚上也有無數血珠從毛孔中溢出,此傷雖不致死,但葉循恐怕此生修為也就止步于此了。
再看那魔龍魂依然在殿內瘋狂地翻飛著,它眼神中的焦慮也越來越濃,此時殿內的修士雖被它毀了大半,但它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
當它眼角余光注視到葉雨棠四人時,便立刻向著葉云荊撲射了過去,而遠處的葉循只能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痛苦……掙扎……不甘……絕望……魂飛……神散。
魔龍魂正準備轉而沖向葉雨桐時,一條離葉雨桐更近的翠綠色龍魂搶先一步進入了葉雨桐的體內。旁邊的葉云松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此時殿內幸存的修士無論修為高低,皆被周圍的龍魂強行入體融魂,這讓失去了目標的魔龍魂咆哮不已。
封霵:“爾等小輩!怎敢如此猖狂!罷了!罷了!本尊便將此處毀了,連同你們這些不知輕重的東西一起收拾了!!”
魔龍魂此刻勃然大怒,周身魔氣迸發,他環顧四周,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葉雨棠身上。此時此刻除了葉循、葉征、葉徽三人外,整個大殿只有葉雨棠一人尚算神志清楚。可他早已被嚇的全身打顫,他不是不想逃跑,而是根本逃不了,畢竟臨危不亂這種覺悟還不是他現在能夠做到的。
魔龍魂選定目標后便向著葉雨棠飛去,眼看就要觸碰到他的時候,殿外上空一束金光將整個玉心湖籠罩在內。魔龍魂轉身便向著殿外飛去,隨后只見一條長約百丈的金龍緩緩落下盤于半空。
此龍脊生羽翼,乳色鬃須,金睛赤瞳,全身金色龍鱗璀璨奪目,天地間僅有一靈能生得此般模樣——應龍!
封雮:“族叔罷手可好?雮就算尋遍諸界也定會為族叔尋到一個適合您的身體,膽請族叔莫要再傷害這些無辜修士了。”
封霵:“沒想到我這把老骨頭翻了翻小江,居然還能把王給驚動了?今日誰也攔不住我,莫說是你,就算圣尊親臨……”
封雮:“族叔的狂傲之道甚是精湛,只是雮不解,如若圣尊親臨,您又當何如?”
封霵:“你這小兒,莫要咬文嚙字,就算圣尊親臨,區區幾個人界修士罷了,又能把我怎樣?大不了封我入府就是!”
封雮:“族叔果然有所擔當,即是如此,那雮便不再阻攔,族叔盡興就好。”
封霵:“此話當真?”
封雮:“自是當真。”
應龍親臨,轟動靈川。應龍既為龍族便同樣也生活在界淵之內。但應龍本由神道孕育故不受魂體之害,眼前的應龍與其余龍魂不同,它是有實實在在的肉身的。
無數修士紛紛向著玉心湖飛去,此耀眼天象甚至驚動了人界其他地域的修士大能。人界各地修士對此中機緣趨之若鶩,紛沓前來。
再看靈川,僅有一人對此事無動于衷,正是那忘情谷谷主忘情,此時他也只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忘情:“封雮、封霵、封霗……應、魔、幻,有趣……有趣,只是不知道你現在打算要怎么辦?是繼續在葬龍谷尋你肉身?還是……”
話分兩頭,魔龍魂再次將目標鎖定在了葉雨棠身上,而幻龍魂似乎對魔龍的行為也不再加以阻攔,只是靜靜的同應龍一起注視著那個癱軟在地的人和魔龍魂的最后結局。
此時的玉心湖周圍少說聚集了來自人界各地的數百修士,可他們卻因那金色光罩再也前進不得半步。有些修士嘗試著想要突破光罩,可到頭來都只是徒勞。
玉心殿外的修士大致有三類,心急如焚的、傳訊報信的和靜觀其變的;玉心殿內的修士則分成了四類,打坐融魂的、魂飛魄散的、身受重傷的和唯一一個癱軟倒地的。
魔龍魂抖了抖腦袋,再也沒有猶豫,徑直扎向了葉雨棠。可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魔龍魂無論如何都鉆不進他的體內。葉雨棠只覺得胸口因魔龍魂的撞擊所產生陣陣劇痛,或許再來幾次他就撐不住了。就在魔龍魂不停沖撞著葉雨棠的身軀之際,葉雨棠也即將迎來他此生最大的機緣。
封霵:“為什么?!為什么?!,七弟!可是你又做了什么手腳?用那些海市蜃樓在愚弄我?!!”
封霗:“二哥……小弟并未布下任何幻陣,你不妨先冷靜下來,我與雮兒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場的龍魂恐怕只有你還未回過神來罷了……”
封霵:“休要胡言亂語!一個練氣期的小兒又怎會抵擋的住本尊的龍魂入體?!!的確有一絲圣尊……圣尊……圣尊?!!”
狂傲不再,波瀾漸緩,此時一陣微風拂過,從虛空中傳來了一個聲音,傳遍了整個玉心湖。
封霈:“霵,何故嗔恨?洪荒之時老夫早已明言于你,方寸間即生狂傲之道。你雖是長輩,卻不將王魂放在眼里,此事若是霖輪回有知,你又當如何自處?!”
封霵:“圣尊……您讓霵等的好苦啊,霵雖自知失了分寸,卻也難以平復胸中怨氣。吾族馳騁天地數百萬載,若非云昊那廝,何以淪落至此?霵心不甘,待融魂成功,定要撕盡云家血脈!!圣尊莫要攔我!”
封霈:“放肆!你怎能如此目中無人、自大自欺?莫說云昊,便是云樞、云綾二人也不是你所能抗衡的。為一己之私不惜殘害他族,你與當初那云昊又有何區別!”
封霵:“圣尊息怒!霵明白了,還請圣尊降罰,霵絕無二話……”
封霈:“悉數歸淵!霗、雮聽命,將霵帶回圣淵封入魔龍府,永世供奉!毀了多少修士魂魄就用多少世輪回償還!”
封霗:“圣尊萬萬不可啊……二哥一時沖動,可罪不至此啊,霗愿同二哥一同受罰,還望圣尊開恩。”
封霈:“哼!罪不至此?荒謬至極!既然你想受罰,老夫也成全你。雮!將霵與霗分別封入魔龍府和幻龍府,永世供奉!”
封雮:“雮兒遵命!”
封霈:“識大體,知分寸,懂進退,明是非。霖有子如此,當瞑目矣……你帶族魂歸淵后盡快回到圣淵將祖龍閣布制好,老夫此間事了亦準備回圣淵了。”
龍族之祖,只聞其聲卻不見其形,可大名鼎鼎的祖龍靈尊又有誰人不知?玉心湖上的龍魂在聽到歸淵之后便陸續消散了,說到底它們只不過是殘魂而已,并沒有實體。
除了玉心殿內端坐融魂的十余人之外,其余的龍魂盡數散去,應龍則帶著魔龍魂與幻龍魂消失在了天際,一切又重回平靜,仿佛剛剛那些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葉循、葉征、葉徽三人將那些失了魂魄的修士逐一超度后便一把火燒了。其中有葉曉、葉晴、葉云荊……而葉雨棠此時依靠著一根柱子坐著,原本變化成蝴蝶的兩塊玉石也在混亂中失去了蹤影。他看著仍在融魂的的姐姐,腦袋里早已空白一片。
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人緩緩走進玉心殿,葉循三人似乎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仍在超度著隕落的弟子門人,好像只有葉雨棠能看到此人。他警惕的看著來者,下意識向后縮了縮,而中年人只是微笑著走向他,在葉雨棠身前不遠處盤膝坐下開口說到。
封霈:“少年人,可想得起老夫是誰?怎么不見你身邊那兩只蝴蝶了?”
葉雨棠:“玉石丟失了……原來不知道,可現在我知道你是誰了。”
封霈:“噢?說來聽聽。”
封霈左手一翻,兩塊玉石出現在他的掌心,順勢拋給了葉雨棠。
葉雨棠:“不知圣尊有何吩咐?雨棠修為低微,見識淺薄,怕是幫不上您什么的……”
封霈:“你非我族人,喚我名諱即可,老夫名霈,喻帝王之澤。換老夫問你,這雨棠……雨棠……何意?”
葉雨棠:“雨潤萬物,棠喻柱梁,意在潤澤博愛,頂天立地。”
封霈:“好一個潤澤博愛,頂天立地!甚好!甚好!你可愿隨老夫共探大道?”
葉雨棠有些吃驚的看著封霈,眼中充滿了驚喜,卻又似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葉雨棠:“家姐福禍難料,恕雨棠不能棄之不顧,霈尊盛情,雨棠銘感五內,心領。”
封霈指了指不遠處的葉雨桐,又看了看葉雨棠,見他點頭便知此女就是他的姐姐。
封霈:“此女天生木靈之相,又得五行眷顧,靈氣純凈人界少有。既是與木龍融魂,且龍魂與她修為相仿,無礙。”
葉雨棠:“龍魂試煉危險無比,雨棠不敢草率相顧,倘若家姐有恙,雨棠無顏輪回。”
封霈:“愚昧……一知半解。喚魂本就基于血脈之力,以五行之魂喚我族千百之魂,本末倒置!霵乃魔龍之尊,其血脈之力僅次于我,所喚族魂強韌,較之雮都有余,何來危險?”
葉雨棠:“如此,雨棠便安心了,只是不知霈尊何故選我?僅憑溪邊之緣,怕是不足。”
封霈:“老夫如今僅剩這一縷神道化身,肉身早已……罷了,還能神游世上已是不易,就算是重生吧。老夫所持王道,在肉身消散前已托付大半,然大道三千,雖皆可取悟,可那日老夫見你化石為蝶,本想將老夫余下王道傳你,但轉念之間卻又明了了你此生真正道業。”
葉雨棠:“不知霈尊所說道業謂何?”
封霈:“萬物始出,輪回三生,所載道業,皆系一情!”
葉雨棠此時內心毫無波瀾,他沒有封霈那般對大道的憧憬與認知,原因無他,他對情的執著或許只是兩塊玉石而已。
葉雨棠:“不知雨棠能夠做些什么對霈尊參悟此道才有所幫助?”
封霈:“哈哈哈!老夫參悟情道?非也……非也……是你要參悟此道,是你需要老夫為你做些什么。”
這下葉雨棠算是徹底懵了,哪有讓別人替自己決定大道之途的。這封霈雖說道業散去大半,但那霸道的性格卻是絲毫沒有改變。對于葉雨棠來說,他并非不想好好修煉,而是自己實在難以走出爹娘隕落的陰影,或許參悟情道對于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葉雨棠:“霈尊言重了,雨棠所知仙途,實與嬰童無異,莫說所需,我連正經功法都不曾修煉過,僅僅會吐納練氣罷了。”
封霈:“仙途?你既沒有修習功法,僅吐納而已,哪算的上修仙?從今日起,老夫便教你靈途的修煉方法,雨棠,今后你便是我靈途修士了。”
葉雨棠:“靈途?為何雨棠從未聽說過?難道除了仙途之外,還有別的道途么?”
封霈:“自是如此,仙道飛升,魔道引魔,靈道渡劫,圣道舍身,武道破天。你葉家老祖葉循便是借五行為基,以仙途入道,已得真仙境界。可惜他恐怕此生無緣洞神三境了,或許在這兒他已是頂尖存在,但置于人界他差的還遠。更別說……”
封霈言至此處,忽然閉口不言了,葉雨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自是不會多嘴纏問。
葉雨棠:“那霈尊,眼下雨棠該怎么做?”
封霈:“眼下?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