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巴西郡!
群山環繞,山路崎嶇。
一支商隊行走在山路之中,持刀的護衛騎在高頭大馬上警惕的看著路旁的密林。
馬脖子上的燕翅環銀光閃耀,一柄柄馬槊套在其中,隨著馬匹的走動不時的碰撞鞍橋一側的大腿。
商隊馬車眾多,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排成了長長一列。
當前領頭的老馬脖子上掛著銅鈴,隨著馬頭甩動,清脆的銅鈴聲在山野間回蕩。
行走在中間的一輛馬車的車簾掀開,一張小臉探了出來。
雙螺鬢發垂落肩頭,齊眉的劉海左右分離,被小巧的發卡固定,大眼靈動,小嘴微翹,看上去極為喜人。
“小姐,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只腳?”
小環指著遠處的一個山頭,讓自家小姐去看。
王洛筠側過頭,向小環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嗯,確實很像。”
“小環,外面風大,把車簾放下來?!?p> 馬車里還有另外一個丫鬟,她不滿的看了一眼小環,對她不分輕重的性子很不滿。
“哦!”
小環弱弱的答應一聲,放下了車簾。
王洛筠拉起那女子的手,親切的說道:“橙衣姐,小環第一次出遠門,高興一些是應該的,你就別說她了?!?p> 橙衣進王家的時候王洛筠只有四歲,這么多年她是被橙衣看著長大的,彼此的感情非比尋常。
雖說年紀相差不多,橙衣卻把王洛筠在當女兒一樣。
“哎!”
橙衣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王洛筠。
“小姐,你不能這樣寵著她,這樣下去,她會恃寵而驕,會犯錯的?!?p> “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還沒犯錯嗎,我會看著她的?!?p> 王洛筠把頭靠在橙衣的肩頭,不停的曾,不停的撒嬌。
小環乖巧的縮在一旁,低著頭,一副受教的可憐模樣,只是一雙大眼睛總是在偷偷的瞄。
橙衣無奈,只能不再教訓小環,嘆了口氣道:“小姐讓我打聽的消息已經有眉目了,小環應該也打聽出了一些,一起來說給小姐聽吧!”
王洛筠一聽,立刻坐了起來,直起身子,仔細聽橙衣說話。
“上次小姐給老爺說的事情并沒有交到外事管事的手里,而是交給了舅老爺,聽前院的小順子說,舅老爺前段時間出門就是去辦這件事,但是聽說賬房并沒有大筆的銀錢支出,所以婢子懷疑事情沒有辦成,也可能舅老爺有別的打算。”
橙衣說完,讓小環訴說她打聽到的消息。
“內院的管事有好幾個都被派出去,聽做飯的趙婆子說,她兒子跟著一個管事去了一個叫……好像叫吳興的地方,其他的就沒什么事了?!?p> 小環說完,怯怯的看著橙衣,害怕自己打聽到的消息沒什么用。
她不怕小姐責罰,卻怕橙衣會拿主板打她的屁股和手心。
小姐是不會真的責罰她,橙衣卻是真的會下死手。
“小姐……這些事情……有什么用?”
橙衣好奇的看著王洛筠,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王洛筠聽到橙衣的問話,搖了搖頭:“橙衣姐,這件事有些難辦,我當初的一番好意,此時恐怕已經變成了一個困局,舅姥爺行事狠辣,此事……此事……,還是容我想想吧!”
套在暖袖中的手指攪成了一團,手心里都是冷汗。
舅姥爺的行事如何她最清楚,當初本想以王家的名義去馮家鎮找李庭岳。
誰也不知為何變成了舅老爺,以他的行事風格……
王洛筠潔白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李庭岳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狡猾奸詐,舅姥爺未必是他的對手,尤其是這次之后,王家以后可能會和他成為敵人。
“也不知公主會如何?”
在想辦法彌補王家和李庭岳之間的關系的同時,王洛筠還在擔心七公主的安危。
王洛筠在想事情,車廂里陷入了沉默的氣氛。
小環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試探著開口:“聽說蜀地四季如春,從不下雪,是不是真的小姐?”
王洛筠看向小環。
這丫頭如果抱著這樣的念頭去成都,一定會被凍死的。
……
漫天黃沙滾滾,天地之間仿佛蒙上了一層面紗。
順著盤蛇嶺商道一路向北,景色越來越荒涼,高大的楊柳樹變得稀疏了,耐風沙的低矮灌木多了起來。
地面上枯黃的干草遮擋不住風沙的侵襲。
自古黃土高原都是貧瘠之地,沒有平順的官道;沒有豐富的物產;冬天更是黃沙漫天。
這樣的地方,也只有強悍的羌人才會頑強的生存下來。
進了黃土高原,已經沒有所謂的官道了,馬車行駛在以前商隊碾壓出來的路上,車輪帶起了兩道飄散的黃沙。
一行二三十人隊伍騎馬低頭前行,兩輛馬車被他們圍在中間。
每個人的頭上都綁著一塊輕薄的白色絲綢。
前面的一輛馬車里,李庭岳懶散的躺在厚厚的皮毛墊子上,目光直勾勾的黏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白翎羽低著頭,根本不去看他。
只是逐漸泛紅的光潔額頭暴露了她此刻緊張的心情。
馬車里狹小的空間讓白翎羽極為不自在,努力想要保持平靜,心卻越跳越快。
馬車緩緩前行,外面被風吹動的黃沙打在木板上“沙沙”作響。
李庭岳敲了敲被獸皮擋住的窗戶。
“公子!”
外面傳來了小七的聲音。
“找個地方過夜,今天不走了。”
“好的?!?p> 小七答應了一聲,外面就傳來了馬蹄奔跑的聲音。
半個時辰后,背風處的一個天然窯洞成了他們過夜的地方。
篝火生了起來,一口鍋架在了火上。
麥米粥里面加入碎肉,又切了一些蘿卜塊扔進去,一鍋香氣撲鼻的肉粥就做好了。
幾個兵士在給馬匹喂了草料,也坐在火堆讓一起吃飯。
白翎羽端著一只白色的粗瓷碗,小口的吃著碗里的粥,下面的面紗被掀開了一角,露出精致的下巴。
李庭岳一邊吃飯,一邊把一塊畫在牛皮上的地圖鋪在地上,確認方向。
小七端著碗湊了過來,和他一起看。
這張地圖是雷戈畫的,開始只是確定了雷氏部族的位置,其他的地方都只是隨意畫了幾筆。
李庭岳在拿到地圖后,非常鄙視胡人的沒文化和簡陋的畫技。
自從羌胡在東漢末年趁機占據寧夏和陜西千陽大部分地區后,整個羌族已經非常強大了。
他們沒有筑城的習慣,也不會如漢人一般在一個地方長住。
都是追逐肥美的水草而遷移。
不過大部落中的貴族還是會占據繁華的地方,同時為了鞏固統治,他們占據的地方還是軍事要地。
李庭岳仔細的研究了一下雷戈的地圖,才發現,他實在是太聰明了。
黃土高原上山嶺縱橫,地勢崎嶇,隨便一個角落藏幾萬人都不成問題。
可既要解決吃飯,又能保證族人安全的地方卻不好找。
雷戈把族人遷移到了洛水之畔的群山中。
李庭岳在看到這個位置后差點罵街,此地胡漢雜居,羌人比漢人多,而且只有兩個郡縣,人口不多,還非常貧窮。
要從這個地方把幾萬人遷移出來,李庭岳覺得自己除非有遮住所有人眼睛的本事,否則不可能不被人發現。
雖說他和朱振已經制訂了詳細的計劃,可能不能成功還有待商榷。
吃完飯,安排了守夜的人,其他人相繼睡覺。
李庭岳舔著臉本想和白翎羽一起睡在馬車里。
可里面太冷了,被獸皮層層包裹的水囊里面的水凍成了冰疙瘩,人要是在里面待一晚上可能也會變成冰塊。
李庭岳可沒有白翎羽抗凍的本事。
窯洞確實暖和,外面生了一堆火驅趕野獸,身上蓋著厚厚的獸皮,安穩的度過了第一個夜晚。
接下來幾天,他們的路途走的也是極為順利,沿途并沒有遇到胡人的盜匪。
過了驛馬鎮便是慶陽郡,這也是羌人領地內不多的幾個郡縣之一。
驛馬鎮是大晉商隊的中轉之地,如果是春夏兩季來,這里非常熱鬧。
如今萬物凋零,枯草黃沙統治了這片天地,牧羊而生的羌人早已遷移到了別的地方。
不過驛馬鎮終究還是有人的,而且漢人居多。
當商隊多的時候,這里也會有白馬羌的族人駐守,他們在此的唯一目的就是盤剝過往的商隊。
對羌人來說,不管是賦稅也好,強硬索要也好,都只是弄銀錢的手段。
羌人有五大族,其中白馬羌算是五大族中的一支,勢力范圍便是臨近大晉疆域的邊界區域。
因為由此便利,所以白馬羌在羌人中算是富裕的。
而李庭岳想要把雷戈的部族帶回去,就要想辦法瞞過白馬羌。
驛馬鎮和大晉多數小鎮一樣,又窮又破,只是這里更多的是荒涼,可能是因為建筑都蒙上了一層黃沙的緣故。
“各位客官,是要住店嗎?”
驛馬鎮上唯一一家客棧的門被推開,正趴在柜臺上打盹的店小二還沒清醒過來,就說出了上面的話。
等看清楚眼前的這一群人后,店小二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
“小二,有什么吃的趕緊端上來,還有酒,餓死老子了?!?p> 小七吼了一嗓子,順手把簸箕里的石炭全都倒進了爐子里。
“客官,你慢點,飯菜和酒馬上就送來了?!?p> 小二心疼的看著倒進火爐里的石炭,直磨牙。
對著廚房的方向喊了幾句,小二拿著抹布把幾張案幾上的黃沙擦干凈。
然后跑去搬來了好幾壇酒。
看著酒壇子,李庭岳的目光凝固了一下。
這酒……好像是他們山寨里釀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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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跳舞的螃蟹
本以為快過年了,事情會少,事實證明,我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