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減索到的時候并不早。他還像上次那樣背著書包，他徑自走到沙發上，坐下來，從書包里拿出一沓紙，讓伍桅產生點déjà vu，這不過這個場景上次確實發生過，至少在伍桅看來。

　　畢減索開始了他的講座：“我結合我們實驗暗示的新的假設把上次給你介紹的理論進行了推演，似乎可以對你觀察到的所有現象作出更好的解釋，但是我不確定你是否會喜歡這個解釋，反正我不喜歡。”

　　伍桅說：“是因為這個解釋還不夠完備嗎？”

　　“我說過了，這是個很好的解釋，幾乎算完備。我不喜歡是因為……算了，先等我說了你再做判斷吧！”

　　伍桅還像上次那樣坐在畢減索身旁。

　　“我再重復一下那個理論，不要嫌我啰嗦，因為這對你理解你現在的處境至關重要。我們說了，我們眼中的世界是意識算符的一個本征態，同時它還有許多別的本征態。所有的本征態的疊加在第五維上演化，我們的意識在第五維上離散的刻度上對其進行測量。

　　“任意兩次連續的測量之間還有其它可能的測量點，我們……正常人的測量，或者說感知，是以固定頻率進行的，而且都是同步的，所以我們……正常人感知到的是世界是一致的——所謂正常幀，而且無法感知到其它測量點的測量結果——用你以前的話講叫間隔幀。而這個固定的感知頻率就像我們平時所說的幀率，我把它叫做我們的本征頻率。”

　　畢減索兩次提到“正常人”，讓伍桅心里隱隱地覺察到這個論述的方向。

　　“我們上次提到意識算符本身含有隨第五維變化的量會導致了一些有趣的精神現象。但是我們忽略了另一種情況，即意識算符起作用的第五維時刻會不會變，或者說本征頻率會不會變。就算它不變，它只能取唯一的一個數值嗎？這涉及到‘所有人都是同步的’這個假設，我認為值得斟酌。因為如果引入一個不同步的本征頻率，你，伍桅的世界觀就能被解釋！”畢減索語氣堅定地宣稱。

　　“所以說，我不是正常人？”結論果然如伍桅所預料的那樣。

　　“所以我恐怕你不喜歡這個結論。但反過來想想，當你覺得這個世界哪里哪里都不正常的時候，大概率還是你自己不正常。”

　　“我竟無法反駁。”伍桅苦笑著說，“沒關系，事已至此，我只想知道真相。”

　　“請注意你的用詞。‘真相’是很難被知道的，它也許是造物主的密碼。我們做的只是科學，科學不等于真相。科學不過是一個被人創造出來的工具，用來解釋看到的現象和預測還沒看到的現象，我想你應該非常明白。而我們這個理論實際上對‘看到’這個普通到沒有人追究的行為也做了修正，我們以前其實都不知道我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畢減索繼續修補著邏輯的嚴密性，而伍桅理所當然更關注自己身上哪里不正常：

　　“好啦好啦，你能不能趕緊告訴我有關我的結論？”

　　“你的本征頻率與正常人不一樣。”畢減索還特地加了一句：“不過應該就差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