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076年。
浩瀚太空中,一艘星艦漂浮著。
“檢測環境。”一個昂諾星駕駛員發出指令。
幾秒鐘后,檢測完畢。
“好了,周圍沒有敵人,我們暫時在這里停靠修整。”
“副官,如果敵人再追過來怎么辦,我們的彈藥配給明顯不夠。”一個昂諾星戰士邊提問,邊揮動著體側的八只腳。
駕駛員伸出自己的一條長腿,擊打戰士的腳,回應道:“有這么厲害的武器,還怕那些廢鐵和章魚怪?另外,指揮部在我們艦隊艙里安排了秘密武器,可能是一些變異的家伙什么的,因為破壞力太強,所以安頓在密封艙,連艦長都沒權限看,遇襲后才能拿到權限開啟艙門,到時讓他們對抗敵人就行了。”
戰士稍微安心了一些,轉身跟著戰友們離去。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就產生了巨大的震動——這是空間被擠壓時的擾動。
一艘敵軍的星艦并排著浮現在他們艦體的旁邊!艦體上,涂著一個巨大的藍色星球。
“有敵人!是從喘振點鉆過來的!警戒!警戒!”
警報聲在昂諾星星艦上響起。
“為什么來晚了?”藍色星艦上,一個外形奇特的家伙發問。
之所以說他奇特,是因為他看上去有人類的輪廓,但從肋骨處伸展而出的軟骨,長成了八爪章魚的觸手。特制的宇航服包裹著肌肉強健的軀干,讓他看上去像個怪獸。
“檔案館讓我去做個記錄,就因為我重裝了一個瞄準系統,在全軍范圍內算第一例,就要記錄半天,”回答他的,是一個周身被金屬覆蓋的“鐵皮人”,小臂上還有一塊類似瞄準系統的屏幕,“真不知檔案館為什么權限這么高,可以把臨戰的指揮員留這么久。”
“哈哈哈哈……”章魚人笑起來,八只觸手在空中顫抖,“我知道這其中的意義,不過,還是等我們殺光對面的蜘蛛怪再告訴你!”
“都說你們章魚系改造者智商高,難道是真的?”鐵皮人有些不屑。
“假的,當年改造的兩條路徑,機體變異和金屬替代,本來很多人都想選金屬替代的,又無痛又堅固……但是,畢竟太費錢了,機體變異只是我們不得不做的選擇,跟你們這些公子哥沒得比!”
“別這么說,大家都是人類啊……要一致對敵哦。”鐵皮人雙手握住章魚人的一只觸手。
“有時,我挺喜歡用祖先的語言跟你們這些廢鐵交流的,雖然低效。”章魚人說。
“哈哈哈一樣一樣,用代碼跟我的機器兄弟交流也很無聊,還是通用語有意思。”鐵皮人說著,調整了一下手腕上的瞄準設備。
“準備突擊,請兩突擊隊的指揮官做好準備!”艦體通道里,傳來通用語語音指令。
兩人立刻緊張起來,回首看看身后如狼似虎的兩隊戰士。
語音指令再次響起:“請各就各位,封閉好宇航服,突襲傳送即將開始!”
一陣劇烈的震顫,整個空間里變得空蕩蕩。
昂諾星星艦上,警報顯示有異物入侵。
蜘蛛狀的昂諾星人,集結到警報提示的位置,舉槍射擊。
入侵的章魚人部隊和鐵皮人部隊,與之交戰。
“副官,彈藥不足,我們需要啟動秘密武器了!”一名昂諾星戰士向指揮官大聲報告。
“艦長說他還沒得到權限!先給我頂住!”
激戰仍在進行,然而,昂諾星人的敗局幾乎注定。
不提這艘艦船上裝備的先進程度和配給量,就連肉搏戰時,他們節肢狀的觸手,強度都根本不及章魚人和鐵皮人的肢體。
這似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這應該是他們的艦長,腦袋上的眼睛比其他作戰單位要多很多。”章魚人提起一個昂諾星人的尸體,對鐵皮人說。
“沒錯,總算消滅干凈了這群蜘蛛怪,只是,你不覺得它們數量比預想的少嗎?”
“的確,而且它們開啟肉搏模式的時間比以前早了不少,說明彈藥配給奇缺。”
兩人正說著,一名章魚人戰士朝著他們揮動觸手。
“他什么意思?”鐵皮人問。
“有個艙室被僅僅封閉著,探測到了有生命體。”
……
“這樣的破壞力應該沒問題了,做好防護。”兩隊突擊隊員,在兩個隊長的帶領下,來到艙室外面,安裝好了爆破裝置。
爆炸聲響起,艙門打開,里面濃煙滾滾。
章魚人和鐵皮人沖在前面,躍進了艙室。
又是一陣巨大的爆破聲響起,一瞬間,章魚人伸展巨大的觸手,在前方形成一個厚重的肉膜防護層,鐵皮人也伸出手臂,支起一面巨大的金屬盾墻。
“這次你又比我慢了,嘿嘿。”章魚人笑了,隨后收起觸手。
被爆炸物刺傷的觸手,迅速愈合,并退出彈片。
鐵皮人悶聲不響,開動手臂上的吹風裝置,將艙室里的濃煙吹散。
當他們看清艙室里的情景時,徹底呆住了。
“這是?歷史課上說的!”
“……是原始人類?”
艙室內,是十幾個赤身裸體的人類,有男有女,有幾個還擁抱在一起,他們以一種疑惑的目光,看向章魚人和鐵皮人。
仔細看去,一些人類的腦門上,隱約能看到黑色的小點,跟那些陣亡的昂諾星人一樣。
“你們這些怪物,為什么闖進來?”其中一個人類很憤怒地問。
章魚人和鐵皮人,連同他們手下的戰士,都一時語塞。
“看到自己的祖先,有什么感受?”一個聲音響起,眾人抬頭,是一個昂諾星人倒掛在天花板上。
他跳下來,伸出手,像介紹科研成果一樣,向章魚人和鐵皮人介紹著這些赤裸的人類。
“并不完美的作品,有些還未褪去昂諾星人的特征,比如腦門上的眼睛,不過,也夠用了,”昂諾星人說著,又把手指向章魚人,“在他們眼里,你們才是怪物吧,看看你的觸手,跟我一樣都是八個。”
“不,我們才是人類,改造機體只是我們生存的需要。”章魚人語氣平淡。
“哦?憑什么這么說?與你們相比,我的作品倒是更像原始人類,也許他們才是人類,而你們是異變和改造出來的怪物。”昂諾星人用一只腳捏住一個“作品”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
“放她下來!”鐵皮人發出聲音。
章魚人依舊沉著:“我們有綿延不絕的歷史,當中記載著每一處對身體的改動。”
昂諾星人聽后,將“作品”摔到一邊,淡淡地說道:“不然,你以為我們部隊的主力去了哪里?為什么這里的防衛軍這么少?”
隨后,昂諾星人開始大笑,他揮舞著八只腳,將自己的“作品”殺死,又將一只腳插入自己的腹部。
在瘋狂的自殘中,他大聲呼叫:“你們!將會成為沒有歷史的怪物!哈哈哈哈!人類?你們不再是人類了!”
……
星艦趕到檔案館所在的基地時,這里已經經過一場惡戰。
廢墟中,一個章魚形態的資料管理員,趴在焦土上哭泣。
另一名老者,似乎是個盲人,伸著觸手找尋著什么。
“伊凡卡,伊凡卡你在嗎?別哭……”老者終于摸到了趴在地上的管理員。
“老師,我們……我們的資料被毀了那么多……歷史從此斷檔了,我們人類……丟了歷史,也丟了歷史中的英雄,我們不再是我們了……”管理員嚎啕大哭,八只觸手抓起地面的塵土拋向空中。
老者伸出觸手,摸著管理員的頭頂:“別怕,別怕……”
在老者的攙扶下,年輕的管理員站起身。
“昂諾星的入侵者走了嗎?”
“已經走了,老師,許多我們的星艦已經趕回來了……”
“伊凡卡,不要怕,老師雖然看不見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薪火相傳,靠的是這個。”說罷,老者舉起一只觸手,指向自己的頭顱。
在后續的檔案館重建工作中,可以看到,許多已經回家養老的人們,都來到了現場,對年輕的記錄者們口述他們腦中的歷史。
他們形態各異,有機械化的軀體,有變異成野獸的軀體,甚至是接近樹木的形態……
在他們當中,有一位外形跟章魚相似的八爪老人,身旁簇擁著五個記錄者,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但聲音依舊清晰洪亮。
“……第一例人體改造,可以從2035年第一臺手機植入手臂開始起算,也有爭議的說法是植入芯片起算。而進入星艦時代的人類,則開始了全面的機體改造……改造分成兩大派系,金屬替換派與機體變異派,各有利弊……所幸,人類并未因外形的差異,而否認對共同體的認知,我們感謝先祖的智慧,讓我們的心智能逐步適應探索太空的步伐,只要我們的歷史存在,我們的英雄沒有被忘卻,我們就是人類,我們的腳步就不會停止,我們會繼續前進,必須,不斷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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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方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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