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冰雖然已經離開,流言蜚語卻一點也沒有自行消散的痕跡。身穿一件青色棉襖的瘦弱男子,看著遠去的孫冰,長久的站在那里。口里默默的念叨著“看來皇上要下功夫了,這可是一場大戲。”
一旁的王書晨大吼一聲“就連這樣的刁民也能當狀元,他配嗎?就他身上的味道怎么配的上狀元的榮耀。”他似乎是受了刺激,整張臉因為憋屈脹的通紅。
街上的人也像炸開的油鍋,噼里啪啦的議論著。這可是唐國五年科舉第一次農民當狀元,不遠處的齊國雖然早就在這樣做,但那是齊國,唐國從小就宣揚高低貴賤。每個人生下來就是打上了標記的,這一次可是震到唐國百姓了。
“你們說說這個查閱考卷的人是不是想要掉腦袋,把這樣一個人提起來當狀元還通過了。這樣的話我也能當,他們也能當。我們都能當。這還是狀元嗎?那個小子呢!怎么走了。哈哈哈哈。”
“你少說兩句吧!別人那是狀元,名單已經公布出來就改不了了,小心別人秋后算賬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是不是傻,這么大的事要是皇上不同意能公布出來嗎?我倒是覺得就應該這樣,本來就是憑知識得狀元,這有什么,憑本事嘛!”
“你去做齊國人吧!這里沒有你的位置。不要忘記我們才是第一大國,難道我們還要學習那個比我們差的齊國嗎?我們可是唐國。”
……
清澈的護城河在風的撩撥亮起魚鱗一般的光彩,孫冰一路走出來城外,嚴夏還在激動之中沒有緩過來,這件事要是傳到沂水縣,還怕石碣村還不沸騰嗎?這可是狀元。都說狀元宰相,狀元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們把這個消息告訴李關萍大哥吧!他一定非常高興。”嚴夏看著沒有表情的孫冰。疑惑的問“孫冰你怎么了。怎么一臉不高興。”
“我一會去告訴他,你幫我回沂水縣,告訴那里的父老鄉親,我孫冰考上狀元了。你現在就去。”
嚴夏嘿嘿一笑。“得,我這就給你去跑腿,等著迎接你小子回沂水縣。”孫冰和嚴夏推推嚷嚷半個時辰才分開。孫冰一直眺望著直到嚴夏再也沒有影子可以看見,他才放下心里的石頭。激動的心情這時候這才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這只是為了自己長期以來的壓抑得到證明而激動。他并沒有到漁村的想法,一個人回到了城里。沒有舞動的獅子,沒有禁衛軍的招呼,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沒幾個人認識的狀元,周圍都在議論孫冰。
他知道這里面的事不好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在如此局面里,他的處境就和風中的樹葉一樣,完全不能自主。這種感覺是非常不好的,比孫冰在石碣村的感覺還要不好。
孫冰遠遠的就看到酒樓上面掛滿了畢方燈,顏色是統一的紅色,把街對面的茶葉鋪也照成了火紅的顏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團火紅的火在燃燒。
這里集結滿了人,都是興高采烈談論著孫冰的事。好像考上狀元的是他們,一個個紅潤的臉龐,都是附近的來送祝福,看看狀元郎的。其中一個大胖子是酒樓的店主,穿著一身財主服,一個紫色的財主帽,看上去有些滑稽。他張著嘴巴哈哈大笑著,滿臉的福氣。這是最近幾天他最開心的事了。自從他取了兩房媳婦之后就一直沒有順心過,今天突然傳來消息說一個叫孫冰的房客考上狀元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真是有些受不了,對于他來說就是驚嚇。
孫冰用手扶著額頭,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孫冰感到有些難為情。可是很快別人就看到了在一旁的孫冰,衣服著實有些突兀。一看別人也能猜到這就是那個石碣村來的孫冰。
“哦,狀元來了,孫狀元來了。”
“來來來,狀元里面請,已經將最好的房間給您騰出來了,就等您回來給您換一個房間了。”土黃色財主服的店家,第一個從人群中擠出來。兩只肥厚的手像是殷切的奴婢握住孫冰的手。
孫冰只好臉上帶笑的任由他們安排。這種情況要是不和他們搞反倒麻煩。
這夜,孫冰就在這個豪華房間睡了,一個農村來的少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感覺到和自己想的確實有些不一樣。
……
時薪街的張府,突然傳來激烈的咆哮。張大學士將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一個沂水縣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人當了狀元,我們祖上蒙羞啊!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打死了,你怎么能讓一個農民搶了風頭。”張大家氣不過,站起來拿起一旁的棍子就要打面前的魯意,魯意的母親張昭依也不敢說話,明顯老爺子是真的氣到了。這件事不光是老爺子就連她自己也氣到了。可是這著實與魯意沒有關系。
魯意跪在大廳前一聲不吭,低著頭像是一個死刑犯。他知道從小到大就沒有打過魯意,一向慈愛的爺爺今天是真的發脾氣了。
在這件事上魯意倒是覺得沒必要,自己輸在一個農民身上就是罪過,輸在一個王爺就是罪有應得這不符合實際,他有些不明白。在他看來齊國的科舉制度才是科舉,唐國的就是一個不倫不類的四不像,但他不能說出來,面前是呵護他十八年的爺爺。
張大家的棍子對著魯意的背打下去,一棍接著一棍,打了半個時辰。后面的棍子越打越軟,魯意并沒受重傷。“你為什么不說出來?你是什么人我還不知道,你要知道尊卑,有些人生來就是給別人當奴隸的。你要知道有些事不能打破的,打破了天下就亂了。犧牲一小部分人,換一個安逸的社會怎么不行,你看著齊國命不久矣。哼,不吃了,不吃了。還吃什么,氣都氣飽了。”
“父親您就多吃一點吧,你才吃幾口飯啊。”
張大家甩著衣袖,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大廳。
張昭依立刻走上來,摸魯意的背。“孩子沒事吧!你也是,怎么能考到農民的后面,你從小讀圣賢書,還比不過一個種地的農民。”
“書上的東西都是糟粕,這是圣人書上的。我們學習還得要自己去體驗生活。”魯意咬著牙自顧自的說。
張昭依一巴掌打在魯意的頭上“你怎么能這么說。小心被別人聽到。”
魯意搖搖頭站起來很明顯他也生氣了。什么叫一小部分,權貴才是一小部分而已,在唐國的土地上最多的是農民啊。為一小部分的人犧牲一大部分,這筆賬要怎么算一目了然。欺凌弱小,霸凌百姓的權貴,有些事魯意看不過眼,著樣的現象怎么能和齊國比。不出幾年齊國就會超過唐國。魯意看著天上的月亮,滿心的擔憂,他并不相信齊國會善待唐國人。
長安街轉角的飛盧街,常三爺手里拿著一瓶酒,暈暈乎乎的撞進了孫冰住的酒樓。上了二樓直奔一號房,也就是孫冰的房間。店家不敢阻攔,常三爺是什么身份,聽說可是和王爺掛鉤的人。
這時孫冰已睡,“咚咚咚。”不知為什么孫冰感覺心上給敲了三下。立刻就醒來了。打開門,常三爺滿臉酒氣的依在門口。醉眼熏熏的看著孫冰。“開門了。快走。慢了小心有殺身之禍。”
孫冰立刻抽回手,“三爺,怎么了。”
“你走不走,我不能和你說太多。”常三爺站直了身子。認真的看著孫冰的眼睛,但是紅暈的眼眶看著一點也不靠譜。
孫冰搖搖頭,還是將常三爺拉進來。常三爺一頭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雷聲一樣的呼嚕讓孫冰一點也沒有想睡的念頭。
孫冰搖搖頭,想著常三爺說的話。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時薪街,一個太監從馬車上下來,是為了送張府深夜一封請帖,皇宮里傳來的。張大家立刻出來上了馬車,其實張大家并沒有睡覺,一直在書房里看書。似乎是在等待皇上的召見。不僅僅是張府,重要的官員基本都在深夜搜到請帖。四十幾輛在清凈的長安街上馬不停蹄的進了皇宮。
永和殿的里面燈火通明,門前掛著十八個紅燈籠,里面擺滿了山珍海味。這里已經有十幾個人坐在席位上,最上面唐國皇帝正襟危坐,表情嚴肅。
在一柱香的時間里,人已經陸續全部趕到。大殿上滿滿的都是人。
“你們對于狀元一事可有什么看法。今天這個宴會我們就來立一立科舉的規矩。我們不能在齊國后面,我們已經慢了太多。”
大殿沉默著,一個紅衣的二品官員上前,跪在地上,“皇上此舉,振奮了天地,科舉就是應該是純粹的科舉,不應該是換個法子繼續作威作福。這可是昭告天下的大試,我們不能失威啊!”
冷笑聲從張大家口里傳出,“哼,皇上萬萬不可啊!我們的立國之本就在這里。這是要毀了立國之根基啊!我們怎么能學齊國他們的廢物策略。”張大家快步走出來。
“哦,你是說我在學習廢物策略啰。”皇上滿臉的笑意,喝了一口酒。“哈哈哈哈,但說無妨。”
張大家嚇的背后透出一層冷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那還有人敢說呢!
這里沉默的人都在等著一個人說話,那就是三王爺。
三王爺則認真的在吃著菜。權貴們手里都是汗水,一些人等不及了就沖出來了。
大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說出聲。突然外面跑進來一個禁衛軍。“陛下,孫冰涉及一樁案件有疑點。”
皇帝皺著眉放下手里的筷子。“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