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北默默跟著她走出酒店。
“晚點我自己回去!”顧拾安自他手里搶過手機,徑直越過等候的商務車向前走。
沿著種滿高挺的白玉蘭花樹的街道慢慢向前。和煦陽光下一朵朵傲立枝頭的白玉蘭翹首藍天,含翠吐露,在風中輕盈搖擺。
已經很久沒不戴帽子眼鏡就獨自出門了。
她想曬曬太陽,希望陽光能趕走她心底的陰霾。
一直以為幾年前的那次,會是她和盛光媽媽這輩子最后的見面。
當時,還是盛光媽媽的她說的一句一字,顧拾安都清晰地記得。
“以前是覺得你長得還行,學習不錯,還有個前程。但現在小光到國外讀書。聽說你媽媽過世了,你高考缺考,這樣的你已經不配和他在一起了。請你和你那群朋友別再去騷擾小光,即使他以后學成歸來,你們也沒可能了。小姑娘,命不好就該認命,你媽媽沒了,你確實比較悲慘,可人就該學會認命,你媽媽不是留了一筆撫恤金給你嗎,你以后就守著那筆撫恤金好好過日子,不要再肖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記得那天天臺有些熱,她看著樓下正向大門口走的盛光媽媽。想著跳下去可能會追上她,告訴她自己不會害了盛光,自己只是想聽盛光的聲音,想知道這世界還有個盛光是愛自己的,或許他的愛能給自己一點勇氣活下去,
可看著盛光媽媽開車出了醫院大門,她忽然開始絕望,有一個念頭不斷涌現,跳下去應該會很自由。說不定她能趕上媽媽,或者她死了,說不定能進入盛光的夢里找到他。
后來,她熬過了那個夏天,忘了很多,直到最近才記起,不過終究沒了盛光媽媽,只剩盛太太。
或許這一切不該怪盛光,甚至都不能怪盛太太,可怪誰呢?傷害是結結實實的,她也實在找不出理由原諒。
急促的汽車喇叭把她從往事的思緒中驚醒。
司機一臉驚恐地踩下剎車。
原來,她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一個丁字路口。沒注意已經越過了人行道一段距離。
低頭表示歉意。
她快速退回人行道上讓車子繼續行駛。
回頭再看一眼,拿出手機對著來時路拍了張照片,發到了微博上。
配文:原來,那么遠的路都被我走過來了。
小張有些擔心她,打電話詢問,要不要在原地等她或者是開車來接她回酒店。
“安安,工作室的人說,盛總派人送來一套鼓!說是慶祝你代言樂高。那個,林總說讓你看一眼,他已經找好工人隨時準備退回。”
呵~這個林一北!
工作室接待處,一個超大的透明亞克力盒子罩著一整套架子鼓擺在一邊,銀色緞帶綁成了蝴蝶結,很是好看。
她過去看,很貴的一個手工定制的架子鼓品牌。據說定制周期相當長,她小時候幻想過擁有。
“你離開沒一會兒就送來了。”
“退了吧!”
“好!”玲玲點頭,連一句可惜都沒說,讓顧拾安有些詫異。
“以后他的禮物直接拒收就可以了。”
“好!”玲玲轉身去辦。
“小安,我們談談!”身后,盛光忽然出現。
依舊是白色襯衫,剪裁合體的西裝褲襯托出他筆直修長的長腿,身姿挺拔,標準的精英模樣。
只是現在,精英眼中滿是急切。
而且,顧拾安默默盯著也不開口,眼見對方又多了點慌亂。
“我媽媽的事我會處理,小安你別……”
“盛總,你專門來送我架子鼓?”
“本來是想約你今晚一起吃飯。”盛光掩飾好話里的苦澀。
架子鼓是之前就訂好的。剛好今天到港。
“你把位置發給我經紀人。”
“我等你一起。”他看著顧拾安,眼中又出現了光亮。“小安,你是不是先把我從黑名單拉出來。”
“我晚點坐工作室的車。”
“那好,我去安排下。”盛光也不糾結,微笑著轉身離開。
“林總,那這鼓……還退嗎?”一直在辦公區注意外面動靜的玲玲,有些不確定的把收貨單遞給林一北。
“打電話吧!”林一北看了眼走進會議室玩游戲的顧拾安,并沒接那張單子。
顧拾安并沒刻意戴帽子口罩,到飯店剛好七點,飯店大堂門庭若市。
侍者把她們帶入包房,盛光正在里面,餐桌上擺著奶茶的袋子,高大帥氣的男人和印著可愛花紋的奶茶店袋子屬實違和,不知道他是怎么拎進來的。
玲玲本來嘰嘰喳喳說著圈里的見聞,見人立馬收斂面無表情,“盛總好。”
臉色改變之快,惹得顧拾安都多看了她一眼。
“你好!”他禮貌頷首,站起身幫顧拾安拉開椅子,眼眸中都是暖。
侍者遞上平板電腦,他直接遞給顧拾安。
“我剛點了幾道,剩下你們點吧!”
顧拾安也不推辭,“麻煩再加一道白袍蝦仁和香菇油菜好了。”
侍者退出去安排。等菜時,剛好兩三個年輕工作人員過來詢問是否可以簽名。
顧拾安笑著應承,輪番簽,最后到一個吊著馬尾的高個子女孩。
“安安,你就是最可愛的!請一定加油!”女孩很緊張,面紅耳赤,急急把話一股腦說出來。
顧拾安看了眼名牌,女孩叫丁丁。
“灰豹樂隊的活動我也去現場,你的鼓打的太棒了!”
“謝謝你。”她把簽好的“to丁丁:祝永遠像現在希望開心!”送上。
女孩雙手拿著如獲至寶的道謝離開。
“我的粉絲怎么這么呆萌呢!”
“你這樣說粉絲真得好嗎?”盛光笑她,倒是能看出那是自家真愛粉。
“她們還在熱搜上說我運動神經可能為負數呢!”
“我又不在體育圈。”記得當時‘顧拾安運動神經為負數’掛上頭條熱搜以后,工作室的人都有些懵。
詫異地挨條挨條評論翻,都是她的粉絲。
“……額……這熱搜留下吧!被自己真愛粉送上黑熱搜,你也算娛樂圈獨一份了,很有……個人特色!”周芷枚一錘定音。
“看來缺少運動神經這點,你一直沒改變!”盛光接了句。
“誰說的,我每天都有鍛煉好嗎?”
盛光看著她一臉不服氣,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高三。終于肯正常和自己說話了。
“你跑步怎么做到不及格的?”他們在她高三快結束才在一起。
顧拾安每天除了學習,還必須打一個小時的鼓。后來還多了一項,補體育。根本沒多少時間約會。
這一度招致他的不滿。
“可能是我美貌和才華的技能點點數都太高,運動這方面就稍微弱勢一點平衡一下。但也只是弱一點點,你看,我腿很長吧,腿形也很正,相信只要勤加練習,我肯定能及格的。”還記得她當時傲嬌的模樣。
“可你不是練習體育就是練鼓,根本沒有時間給我。”
“知道現在有些冷落你,等我高考結束,暑期都陪你好不好!”
……那個曾經無限憧憬的假期,最后卻連同她不可提及的噩夢一起被遺忘,他再也沒有理由能要求她兌現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