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的大雨使得薛府大半的仆人沒有歇息,雨天路滑,不易行走,現在又是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若是主子喚他們,他們必不能準時出現,唯有候在門外等候差遣一個法子。
那些守夜的仆人天快亮時,大雨轉了小雨才各自回了苑,換班后一頭扎進被窩再也不曾醒過。
此時的默惜齋靜謐無聲,除了幾個酣睡的人兒偶爾的幾句只言夢語,再無其他聲響。
昨日守夜之人眾多,今日工作又很繁重,午時尚書大人的公子還要來,凡是能動之人皆是一人兩用,甚至三用的忙碌著,默惜齋又怎會有清閑人等,靜謐的連片樹葉落地的聲響都能聽到了。
馥雅輕輕呼出一口氣,這種靜她連呼吸都有些不忍了,看了眼身后眸光閃爍,緊抿嘴唇,身子還微微有些顫抖的婉玲,終是敲響了房門。
昨日守在空濛苑的那幾個下人她已經打聽好了,也是天助她也,盡數都在默惜齋內,多余之人一個也沒有。
即便她現在一把火燒了這里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感,她們活該如此。
“咚咚咚!……”
慕白守了一夜本就乏困,一睡著又是接二連三的噩夢,這段時間她總能夢到鬼魅,血從他們的脖子和四肢上汩汩流出,那從心底漫出的寒冷將她全身得血液都凝固了似的,動彈不得。
忽聽聞叩門聲,那一瞬,她似乎看到一襲白衣如流星般從眼前直墜落下,越來越遠,奇異的是墜落之人的臉在她的眼前越來越清晰。
那是張蒼白而又流血的臉,不似真實,臉離她越來越近,一雙眸子毫無生氣的看著她,伸出的手指幾乎要碰觸到她的臉頰。
慕白猛的被驚醒,簾幕重重,房里的熏香氣息奇跡的緩和著她無比沉重的呼吸。
又做噩夢了,她是不是該去拜拜菩薩了,近日總是做這種噩夢呢。
慕白長長呼出一口氣,合上眼睛強迫自己繼續睡去。
又是幾聲叩門聲,這次還伴著一道恍若浸在寒潭的沉悶女音,“醒醒!我知道你們在里面!”
那聲音響在耳畔,近在咫尺,寂靜中聽起來宛若驚雷。
慕白猛的坐直身子,驚懼的看向房門的方向,夢里的叩門聲不是夢。
聽出是馥雅的聲音,慕白眉眼一皺,空茫的眼睛怵的閃過亮光,卻始終沉默著。原來是那個不受寵的女主人,她都要被休了,來她們默惜齋做什么?
馥雅又敲了敲房門,神情有些氣惱,“快醒醒,人都死絕了嗎?”
慕白歪頭看了眼通鋪上的其他婢女,見她們睡的都跟死豬似的,咧嘴一笑,繼續沉默著。心想只要沒人理會她,她敲上一會兒便會離去了吧。
馥雅又是一陣氣惱,驀地往后退去數步,蓄勢,接著大力沖向房門,“吱呀!”一聲房門被撞開了。
驚到了慕白,更是驚到了她身后的婉玲,她的公主何時這般強勢嚇人了?
大亮的天光猛的將室內照的通亮,伴著雨后濕潤的風一起,吹動房內重重簾幕,也吹落了瞬間呆滯的慕白手邊的素帕。
“夫……夫人!”良久,慕白總算有了反應。
馥雅干咳兩聲,擺正身子,不緊不慢的整理著衣衫,嘴角,乃至眉稍都刻上神秘的冷笑。
看到腳邊的碎木屑,一腳踢開了去,她剛剛的力氣有些大,木門上扯裂了個不小的洞。
“不錯,看來你已經清醒了,還知道我是誰!”
慕白心下一慌,瞬間直起身子,迫于規矩,中規中矩的向府邸的女主人行下一禮。
雖然她并沒有什么地位,還即將被休,“不知夫人來默惜齋所謂何事?”
馥雅嘴角又是一陣冷笑,也不繞彎子,她的身子也容不得她繞彎子。她有種預感,在她精神松弛的剎那,她必會支撐不住的渾身癱軟下去。
“昨日阻攔和毆打婉玲的可是你們?”問完話,她又回頭對跟進來的婉玲說道,“玲兒,扶著我?!?p> 在經歷過冷風的侵襲后,她燒的更厲害了。若要替玲兒出氣,只能速戰速決。而現在更有利于她的是,即便薛長青發怒于她,她也能因為病體僥幸逃過一劫,說不定他還會為了能讓她盡快簽下休書離開他而替她請個大夫呢。
這么想著,馥雅周身氣息更冷厲了,一雙眸子猶如寒潭底的海藻般神秘莫測,殺氣騰騰,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此行的真實目的。
眼看馥雅歪斜了身子,婉玲忙上前攙扶住她,“公主,小心些?!?p> 馥雅歪頭看向沉默不語的慕白,“你怎么不說話?”
慕白心中很是忐忑,她明白了馥雅的目的,她即將離去,所以是來找她們抱仇的!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