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與冷玉對視一眼，沒想到邊境的百姓，生活竟如此艱難。

　　“老人家，我們有馬，不如讓谷雨去去瞧瞧吧，您說說看老嫗特征，谷雨騎著馬去找找，能比您快些。”無緣無故晚歸，只希望不是遇到什么不測了。

　　幾人一路走來，這邊境還算和諧，也許是因為這兩年并未有大規模戰爭，所以邊境百姓雖然生活苦了些，但卻并沒有被戰亂所擾。

　　“我架著馬車去找找看，很快回來。”小滿開口說道，老嫗年紀大了，即便是找著了人，也不能騎馬帶回來，還是馬車方便些。

　　老丈描述了老伴的衣著及外貌特征后，小滿與谷雨便架著馬車出門了。

　　“老人家不用太過擔心，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方才一路過來，路上確實遇見不少人，但每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顧涼也沒有特意留意某一個人，所以印象中，應當是沒有見到過那老嫗。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老人家雙手合十祈禱，再次感嘆起自己沒用來。

　　若不是他缺了一條腿，這種外出采買的事情，應當是他來做才是。

　　這些年來，因著他的身體不便，老伴承擔的責任太多了。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眼看著天已經開始擦黑了，馬車終于歸來。

　　停下馬車后，谷雨與小滿一同將車上的人半抱半抬了下來，顧涼皺了皺眉頭，情況怕是不妙。

　　“老伴，老伴你怎么了？”老丈差點拿不住拐杖，以為老伴就這么去了。

　　“老人家先別太著急，讓我們姑娘給瞧瞧，我見老奶奶應當只是暈過去了，并無大礙。”小滿聲音溫柔，安撫道。

　　將老嫗扶進房間后，兩人才講起了剛才是如何找到人的。

　　她們架著馬車出去后，一路沿著老丈說的路走，原來老嫗是從前面小鎮子回來的，所以顧涼她們自然沒有遇上人。

　　老嫗年紀已經如此大了，還要步行往來一個即便是騎馬都要一個時辰的小鎮子，可想而知有多辛勞。

　　盡管她并不是一路走到鎮子，但從村子里的驢車下來后，她也還要走上好長一段路才能回到家中。

　　他們這里的鄰居之間都隔得很遠，每次去鎮子上采買，都是到村頭的那個地方集合，花上一文錢坐著驢車出去。

　　“老人家并無大礙，只是累暈了。”顧涼把完脈后，輕輕說道。

　　老人家身體倒是康健，就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身體素質不是很好，加上今日氣候悶熱，老人也許是因為中了暑，才會暈倒在路上。

　　顧涼讓小滿拿了些藥丸出來，出門在外諸事不便，顧涼便配了些常用的藥丸帶在身邊，其中正好就有解暑的。

　　“原來姑娘是大夫，謝過姑娘了。老婆子這條命，就是姑娘救回來的，老頭子無以為報，實在是羞愧。”老丈作勢要下跪，被冷玉攙著了。

　　“老丈不必如此客氣，遇見了便是緣分。”若是他們今日正好沒有遇見，那老嫗今日怕是兇多吉少了，哎，冷玉心里不知作何滋味。

　　他作為四國第一首富，從未想過，世上還有人過著這樣家徒四壁的日子。

　　是真正的家徒四壁，老丈家中，甚至連桌子都沒有，凳子也只有一個。

　　雖然年少時因為糟了賊人，讓他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家人，但他幸運的遇見了顧涼，從此以后便沒過過一天苦日子。

　　他雖然可以幫助老丈一家人，但這世間，有千千萬萬老丈這樣的人家，他無法每個人都能照看到。

　　這是第一次，冷玉發現，顧涼辦的求知堂，價值何在。

　　“老人家多禮了，救死扶傷乃是醫者本分，何以圖報。”顧涼借著扶人的功夫，順便給老丈也把了把脈，發現他身體也還算是硬朗，并沒有什么隱疾在身。

　　只是，兩位老人都是面黃肌瘦，歷經了風霜歲月的臉上，都是黑黝黝的溝壑，仿佛是沾染了黃沙的璞玉，再也洗不凈了。

　　小滿在一旁抹起淚來，她自然看出來了，除了中暑，老嫗昏迷的還有一半原因，就是餓暈的。

　　方才她和小滿找到人時，分明聽見了從老嫗肚子傳來的咕嚕咕嚕聲。

　　她甚至可以聯想到，老嫗跑到遙遠的鎮子上買東西，但卻舍不得給自己買點吃的，只想著將包裹里的窩窩頭，帶回來給老伴吃。

　　這樣相濡以沫的愛情，在貧窮的現實下，不免讓人覺得心酸。

　　這么多年來，老嫗對老丈，也算是不離不棄了。

　　顧涼扎了幾針后，老嫗很快便醒了過來，又是一番道謝感恩。兩位老人在房間里說話，顧涼四人默默的退了出來。

　　請示過主子后，小滿將備好的干糧，取出一部分來，熱了分給了兩位老人家。

　　兩位老人千恩萬謝，推辭不過才吃了些。

　　晚上，顧涼躺在地上，望著滿天繁星，無法成眠。

　　“是否在擔心這邊境百姓？”冷玉從小與顧涼一同長大，自然明白她現在在想些什么。

　　“只有國強了，才能民富，只有國安了，才能民樂。”

　　這點，大夏目前做的，還遠遠不夠。

　　生平第一次，顧涼感受到了屬于自己的使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