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的早。

　　初雪之后，帝京便連著下了好幾日的雪。

　　天寒地凍的，顧涼也沒了賞雪的心思，大部分的時間都窩在自己殿內，就著火爐看書打發時間。

　　這一日，宮翎又借著來用膳的名義，帶著禮物來了鳳梧宮。

　　“這是南方送來的柑橘，聽聞皇后最近尤其鐘愛桔子，朕也不愛吃這些，便都帶來給你了。”宮翎坐下后，抬著兩箱柑橘的人便跟著進來了。

　　箱子一進來，柑橘的香味就飄散了出來，整個屋子都彌漫著一股睡過香氣，聞著分外舒適。

　　“冬日里也沒什么其他水果，也就桔子吃著新鮮些。”顧涼點點頭，表示接受了宮翎的好意。

　　小滿拿果盤裝了一些柑橘出來，又切了些橙子，端上來給顧涼。

　　當著宮翎的面，顧涼也沒客氣，自顧自的拿著吃了起來。

　　“這柑橘和橙子都十分新鮮，皇上確定不嘗嘗看？”水果一入口，顧涼便知道這與她平日里吃的那些不太一樣。

　　柑橘和橙子不僅甜度適中，還十分新鮮，入口化渣，水分充足，一看便不是凡品，約莫是地方官員精挑細選，才獻上來的。

　　那箱子看起來都沒拆封，宮翎自己肯定是沒嘗過的，更別提后宮里其他人了。

　　不論小皇帝是不是真的不愛吃，對她有這份心意，也不枉她這幾年兢兢業業一心為他的江山籌謀。

　　“真有那么好吃？”宮翎將信將疑，他和大多數男人一樣，不怎么偏愛水果。

　　所以說他不愛吃，都拿來給顧涼，這話是真的。當然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確實不吃，另一部分原因是他得了好東西想要先分享給皇后。

　　顧涼親自剝了一個柑橘，分成兩半，一半給了宮翎，一半自己拿在手里吃。宮翎嘴角微翹，顯然對皇后這種不分你我的行為十分滿意，接過后，便慢慢品嘗了起來。

　　“確實，毫無酸澀感，又不會過于甜膩，委實不錯。”宮翎點點頭，為此物能得皇后幾分夸獎倍感欣慰，也給那上貢的地方官員記了一功。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吃著水果。

　　“這雪下的實在是太大，方才朕來的路上，差點被樹上掉落的雪團砸中。”宮翎出行時，并不喜歡太多人跟著，也不會大陣仗的讓人先去清路。

　　畢竟很多時候，他來鳳梧宮都是臨時起意。

　　所以今日來的路上，兩側的樹不斷掉雪團下來，盡管他都靈活的躲避了，但樣子不免有幾分狼狽。

　　跟著他的小豆子等人，更是好幾個都被雪團砸中了，他們又沒有皇上的好身手，遇見雪團更不敢隨便躲，萬一他們躲開了卻砸中皇上怎么辦。

　　所以他們剛到時，身上都或多或少帶著雪花，即使拍掉了，衣服上也還有一層水汽。

　　“雪竟如此大么？”顧涼挑眉，推開窗望向窗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回稟娘娘，每日都在清掃，但路上還是堆砌了雪花，很多路上都結冰了，近日還是少出門的好，避免路上打滑，不小心傷了身子。”小豆子抬頭回道，這大雪可是把他們害苦了。

　　還好皇上時不時的就喜歡來皇后娘娘這邊用膳，否則這天氣御膳房的膳食送過來，只怕是要涼透了。

　　“這雪似乎有些不同尋常。”顧涼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這不是帝京第一次下雪，卻是第一次連著這么久都下這么大的雪，顧涼若有所思。

　　“可是會有不妥？”宮翎見皇后面色沉重，便開口問道。

　　“也許，得早做準備。”顧涼點點頭，和宮翎簡單商量了一下，便各自分開。

　　午時之后，皇后懿旨，召商局主事張三娘子和諸葛文入宮。

　　兩人進了鳳梧宮殿門，就著爐子的暖氣，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寒冷。走在路上，沒有風吹來，都能感受到那種凍入骨髓的冷。

　　“今日讓你們進宮來，是想問問你們對這雪的看法。”兩人坐下后，顧涼才開口說道。

　　“這雪似乎比往年都要大了。”張三娘子從小就住在帝京，在她記憶中，已經很多年的冬天沒有這么冷過，今年，注定是一個寒冬。

　　“娘娘是否擔心會有雪災？”諸葛文雖然才定居帝京幾年，但他見過的事情多，自然能明白顧涼的潛在之意。

　　聽到雪災二字，張三娘子的臉色有些發白。

　　二十年前，她曾經歷過一次雪災，那一年的慘象，她至今記憶猶新。

　　許多百姓家的房子都倒了，城門每天都有士兵在運送凍死的乞丐尸體，城外大批的難民試圖涌進來，卻被無情的驅趕。

　　由于大雪封路，很多地方的商貿往來都停滯了，城里缺糧，哪怕有錢都買不到糧食。

　　她曾經扮成男裝，同父親一起出門為難民施粥，比一般的閨閣女子，更直觀的見識到了何為天災人禍。

　　難民太多，糧食遠遠不夠，所以能分到每個難民手里的，也就一碗稀粥，說是粥，更不如說是有幾粒米的熱湯罷了。

　　有的難民還算規矩，但有的難民只想沖上前搶一口吃的，根本不管是否會傷及他人，更不懂得什么叫做禮儀規矩。

　　還有些人，為了勉強能生存下去，不得不賣兒賣女，以求換的少許糧食…

　　那樣的場面，此生她不愿再見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