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
兩人坐在院里,垂掛著的燈籠罩了四周,昏黃的暮色漸漸褪去。
飯菜香撲在落相思的臉上,她低下頭去看著這些菜品,色香俱全。急著拿起筷子夾起了幾個豆角塞進了嘴里,她咬著筷子又一直對謝含笑。
“怎么了,是不合你胃口嗎?”謝含微微皺起眉頭,滿眼的疑惑。
“是~太好吃了??!”落相思笑容可掬,只覺得有種甜而不膩的感覺溢滿心頭。
瞧著謝含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落相思往自己嘴里又塞了飯菜,很開心的樣子,顛了顛腿。
“夫子,你真的喜歡我嗎!”
落相思牽了牽謝含的手,探出舌尖舔舐了筷子,瞧他的眼神實在不清白。
輕輕的風吹過謝含的臉龐,發絲如同眼前的落相思一樣擾亂了自己的心。
“我……”謝含忽而躲閃的目光有點讓落相思害怕,他嘴角的笑很是苦澀,“如果可以,我會娶你的。”
夜色慢慢籠罩了天地,院里的花垂下頭來入了眠。
瞧著謝含真摯的眼神,落相思動容的目光微閃,掉下來一滴熾熱的淚,砸在他的手上。
為什么會哭?為什么要哭?一絲疑惑剛涌上來就被不知名的思想打亂。
“娶我嗎?可是我……”落相思的聲音緩緩傳入謝含的耳畔,惹的他經年清冷的心忽然又熱了起來。
“是的!”謝含慌忙的搭上了相思的手,生怕這一瞬間是假的。
他小心翼翼撫著她的手,像是在呵護什么重要的東西。
云遮攔住了半邊月,光芒朦朧的映了下來,美的不真實。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下來,那該有多好。
落相思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移到謝含身旁,依偎在他的身側。
忽然覺得顧許卿說的對,就這樣像個平凡人一樣,與子偕老,生老病死,自然的過完這一生也很好。
此時的她真的動容了。
“夫子,遇見你真好,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甭湎嗨紨埩藬堉x含的肩。
“其實我沒有那么好。”謝含笑了笑,眼光里流露出來落寞。
他攬過落相思,咫尺之間,他與她的唇就要貼近,溫熱蔓延開來。
夜里風清涼,卻也驅不散這要漫上的灼熱感。
落相思眼里噙著笑,卻慢慢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后悔剛剛說的話,她輕輕一咬唇,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醒過來吧,你不愛他,這些話不是你的本意。
但是隨著一朵朵槐花飄落,她心里那個聲音不見了。
眼見相思面色難堪,謝含猛的湊過來,緊緊抓住她的衣袖。咫尺之間,像是掉進了大海里,海水溫柔也能扯起心動。
情意綿綿的目光,兩人久久不言。
不過這一刻,相思微微頭疼,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每次與謝含在一起久了就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中了毒……
她強忍著不去多想,低眼再不去看眼前人,把手抽離出他的掌心,略顯冷淡。
“夫子,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勁,是不是你這院里的白槐太多了,香氣太過濃烈讓人覺得不舒服。”落相思輕輕囈語道。
“???是嗎,你會覺得不舒服,還有呢?”謝含的話里有些無措,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瞧相思手心。
“可能是我多想了?!甭湎嗨祭湎聛淼臉幼佑橙胫x含的眼里,他瞧著她點了點頭。
“對了,夫子一會陪我出去找個人可以嗎?”
落相思突然想起來那個神似千鶴的人,便扯了扯謝含的衣角。
可夜色微涼,黑幕拉滿了天地,謝含望了望探出云層的月,清風蕩漾起滿空芳華。
“找誰?這晚了,人家說不定都休息了呢!”謝含笑了笑,卻已經起了身。
“今日我看見一個人很像故南山的千鶴,但是奇怪的是他在幽蘭失蹤了啊!所以……”
落相思拉起謝含便朝著外面走去,謝含跟在她身邊側耳聽她的話,然后點了點頭,“好,那你有什么線索嗎?”
兩人跨出門去,門前槐花抖落了一身。
天邊的云繚繞成煙霧般的樣子撲在明月周圍,遠遠青山的輪廓就要融入黑夜。
“那人一身乞丐樣子,岑歡的落魄之人應該有聚集之所吧!”
落相思不經意的抬眼,自己的話落下之時卻看見謝含目光之間的落寞與一種略帶驚恐的傷感。她不明白,卻不敢問。
“的確有這樣的地方,在城南盡頭的鬼村?!?p> 謝含的聲音輕輕地帶了一點沙啞。他的手緊緊攥著,眉間微蹙。
無數只臟手沾染了血或是污水向謝含伸來,摻雜著謾罵與異樣的眼光,白衣如雪的謝含躲在角落里,嘴角溢出來黑色的鮮血。
那些人是臟的,所以不允許謝含這樣干凈的人存在,在他們眼里,謝含是個怪物。
鬼村門前有棵白槐,陪了當年落魄的謝含幾十年。曾經的每一幕都在謝含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他突然驚覺,自己竟然對岑歡城有種特殊的依賴,但那個鬼村卻是他不敢再觸足的地方。
“夫子,夫子,你怎么了?”落相思拍了拍謝含的肩,忽然瞧見他眼角落了一滴眼淚。
相思幫他拭去淚滴,心里也急了起來,“你流淚了!謝含,你以前究竟經歷過什么?是和鬼村有關嗎?”她捧著他的臉,滿眼的好奇。
此時的謝含忽然回過神來,不覺間已經紅了眼尾。
“沒事的!只不過我也曾在那里生活過而已?!?p> 生活?吃馬的飼料,喝污濁的臟水,被踐踏在他人腳下,滿身的傷痕……數不盡的苦,蒼白無力的字沒有辦法來敘述他的曾經。
謝含溫柔的笑里藏了苦澀,他撫下相思的手,拉著他朝著城南方向走。
“好了,是我太軟弱了而已。走吧,我帶你去?!彼铄涞耐桌飼灹藢庸猓瑺恐湎嗨嫉氖趾苡辛Α?p> “夫子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一點也不軟弱?!甭湎嗨紲\淺一笑,偷偷望了望身側的謝含,鼓勵他道。
鬼村,他在哪里生活過,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讓他心有余悸。
夜里岑歡不似其他的地方,鮮有擺攤子的人,也沒有多少人出來玩鬧。
安靜的街道,走了許久才看見一處糕點攤。
一對老夫婦忙碌著,有些許的人過來光顧生意。
兩人的背影慢慢被黑夜隱約而去,風漾起了白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