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楫睡著后,宋杳心頭終于松了一松,她懊惱的趴在桌子上。
她此時才發(fā)覺,房間內(nèi)設(shè)了結(jié)界,怪不得他們弄出如此大動靜門外也沒甚反應(yīng)。
白師兄果然細心如發(fā),是她大意了!
安靜下來她又想起了剛剛自己做的蠢事,她埋首在臂彎間,欲哭無淚!
白舟楫剛剛病弱可欺的模樣又浮現(xiàn)在她眼前。
白師兄確實,秀色可餐。
嗚!她到底在想個啥!
定是她色令智昏才如此丟人!
她胡亂想著,漸漸入了夢香。
當天色徹底黑透,白舟楫醒了過來。
他側(cè)首尋找宋杳,昏暗的房間,只能看清楚事物的輪廓,她趴在桌子上,長長的黑發(fā)滑落肩頭,她一動不動,呼吸勻長,顯然是睡著了。
他默不做聲,就這樣望著她。
回想起俞峰之巔第一次見她時的場景,亦或是說他那夜在房中一直不得安眠,似是有什么冥冥之中在指引著他,他本以為是有人對他做了手腳,他倒也想看看有何蹊蹺,順著指引一路卻是去了俞峰。
未曾想過,看到的,竟是一個姑娘在打架,動作利落干脆,時而敏捷,時而狡詐。
原本打斗的動作十分快,可彼時在他眼中她的一招一式均清朗明晰,那飄舞的粉色裙角像一方柔軟的帕子擦過他的心臟,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湖,立時卷起千層浪!
他從未預見過會是如此情形,他生性淡漠,情緒極少大起大落,上一回情緒波動還在幼年。彼時的感覺又太過陌生。
再后來,他情不自禁的走近,想要看的清楚些,那雙秋水瑩眸便這樣闖進了他的視野,那一刻,仿似一切塵埃落定,萬千波濤洶涌均歸于湖心收攏。
他自有記憶起,便一直在尋找,不知自己究竟找什么,始終尋尋覓覓不得真相,彼時,終于有了答案!
他很驚詫,竟然,是個姑娘。
可又是如此歡喜,像是疲憊的荒旅終于到達了盡頭。他終于找到了她!
許是他此次流的血有些多,不知何時他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沒有立即睜開眼睛,有一根手指輕輕的在他的睫毛上跳動,他有些癢,又有些好笑。
他聽到她小小聲的嘀咕聲。
“一,二,三,四,五......十五,十六,唉?又數(shù)亂了!”
“再數(shù)一遍,一,二,三......十五,十六,十...又數(shù)亂了!”
她抱怨著,“這睫毛怎的不長成一排!黑燈瞎火的,數(shù)也數(shù)不清。白舟楫你若是還不醒,我可就要撓你了!”
她停頓一下,接著威脅道:“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你若再不醒,我便要吃了你了!”
“如何吃?”因是醒來第一句話,清冷的聲音有些微啞。
“紅燒!唉?你醒了?”
白舟楫睜開雙眸,眼里因剛剛睡醒還籠著霧氣。
四目相對,宋杳覺得耳根熱熱的。
“阿音,你是餓了嗎?”白舟楫低笑出聲。
宋杳強裝自然起身,坐到桌邊,倒了一杯涼水灌了下去。
“沒,沒啊!我就是有些無趣。既然你醒了,咱們?nèi)プ稣掳桑 ?p> 嗚~我今日出門一定沒帶腦子!
白舟楫緩緩起身,走到桌旁挨著她坐下。清冽的氣息混著藥香徐徐將她包圍。
宋杳覺得她剛剛退熱的耳根又熱了起來。她不敢與他對視,一直看著手中的杯子,真怕又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混話。
“杯子你很喜歡?”
“嗯???!喜歡?!彼舞谜J真的盯著手中的杯子,似要將它看穿。
“喜歡它什么?”白舟楫淡淡的問。
“喜歡它什么?”
我怎的知曉!嗚~
“喜歡它粗糲的手感,與平日里用的皆不相同!”
這給我機智的到底都說了些什么!宋杳想罵人。
“那倒是,這是燒的劣質(zhì)品,一個銅板買五只。便是客棧里也不會用它!你當是第一回見。”白舟楫耐心的解答。
須臾,他話鋒一轉(zhuǎn),略帶調(diào)侃:“未曾想阿音的品味竟如此與眾不同?!?p> 不同個毛線!宋杳禮貌笑笑。
“我便是想燒出這樣品質(zhì)的瓷器,也做不到,等回了從風,我細心鉆研一番。”
白舟楫煞有介事的說。
“白師兄竟會燒瓷器?”
宋杳成功捕捉到話題,她連忙拋出橄欖枝。
“嗯,燒的雖不如官窯,卻也還看得過眼。我本想親手做對杯子送你,未曾想你的喜好竟如此...特別?!?p> 宋杳默默的憋了嘴。特別個毛線!我的官窯!內(nèi)心小人流淚。
宋杳忽然揚起頭,笑瞇了一雙眸子。放棄原本便要屬于她的怎會是她的性格!
“其實,我更喜歡官窯。這不是未曾見過此種嘛!呵呵...呵呵呵...”
宋杳等著他說:那便還是送你原本的一對。
白舟楫垂首喝了口涼水,慢慢勾起嘴角。
這時,門外有遠即近傳來腳步聲打斷了宋杳的等待。
“他們?nèi)绾瘟耍俊?p> 終于第一回聽見了黑面巾說話。
守門的黑面巾硬邦邦的回答:“一直沒什么聲響。除了……剛到時,那婆娘哭嚎著她相公莫要死,她不要做寡婦!”
后來的黑面巾呲一聲笑,“她不是七八個時辰前還是孤兒寡母么?怎的如今又反悔了?”
守門黑面巾不耐煩的揮手,
“誰知曉?”
后來的黑面巾停了一下,道:
“你進去瞧瞧她有沒有事,沒有事咱倆可換崗了?!?p> “你咋不去?”守門的黑面巾立即不樂意了。
“我不去,你去!一個老爺們咋這磨嘰!”
“你不磨嘰你去!你敢說你不怕魔音穿腦?”
“哼!老子不怕魔音穿腦,老子怕老子自己忍不住揍她!”
宋杳在屋內(nèi)樂開了花。
白舟楫寵溺的揉她的頭發(fā)。
“上床去!”
宋杳立時笑不出來了,她僵直的小聲問:“嗯?干嘛?”
“裝睡!”白舟楫頭也未回,率先上了床。
兩個黑面巾門口推諉了好半天,最后決定兩人共同進來,互相監(jiān)督,千萬莫要沖動!
他們提著一盞燈進來房門。兩人搜尋一番,看到床榻時,齊齊松了一口氣,未及細看連忙退出房門,重新咔嚓一聲落了鎖。
那速度仿似身后有猛虎追,眨眼便關(guān)嚴了門。
床上
白舟楫躺在里側(cè),宋杳躺在外側(cè),床破舊窄小,兩人挨在一塊。黑面巾進門前白舟楫剛好偏過頭,嘴唇擦過她的黑發(fā),宋杳身子頓時一僵,直到門外再無聲音,她也一動不敢動。
其實她十分想動,奈何有些動不起來。她手腳有些酸軟,心砰砰砰的亂跳,思緒紊亂。
白舟楫偏著頭近距離的注視著她光潔的額頭,微顫的睫毛,燈光照進來時,他瞇著眼眸,細小縫隙間,只有她紅潤的嘴唇,微翹飽滿。
他驀的呼吸微斂,喉嚨顫動,眼光一暗再暗。兩人在逼仄窄窄的一動便有些響的破床上呼吸可聞,狹小的空間里莫名的多了一絲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