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心臟漏跳一拍。

　　之前他在和秦姬月坦白的時候其實就預想到了今天這一幕。

　　但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因為他下意識的覺得安徒會把趙隆辰的尸體處理掉，而且因為秦姬月，他也沒精力去想其他事。

　　江游把腦子里所有過程迅速過了一遍，點點頭：

　　“是我殺的。”

　　“但我只是為了自保。”

　　這兩句話說完，院長和蕭落的臉色都有所變化。

　　院長像個小學生，臉上滿是好奇。

　　蕭落臉上則流露出“我就說嘛”的表情。

　　院長瞪大眼睛，索性爬到桌子上盤腿坐著：“你細細說來。”

　　江游便從和趙隆辰的相遇開始說起。

　　在這段過程，不可避免的要談到安徒。

　　但早在島陸上，江游心中就想好了說辭。

　　安徒畢竟是血族，是人族不共戴天的死敵。

　　若是據實以告，難免會陷自己于不義的境地。

　　所以他在安徒出現的地方都做了些小小的修改。

　　首先是和安徒廝殺，獲得了蛛絲，將其他內容省去。

　　被趙隆辰抓住時，自己戰中突破，利用蛛絲控制刀反殺了趙隆辰。

　　至于秘器“幽鬼魂”的下落。

　　他則是說之后有血族接近，自己只能先逃走，連秘器都沒來得及帶走。

　　江游推測，這個舉報的人很可能是趙隆辰的那個神秘隊友。

　　也就是那個用狙擊槍的人。

　　如果他站出來拆穿自己，勢必要承認他和趙隆辰殘害同窗在先。

　　這段話九真一假，但偏生假的部分涉及趙隆辰的軟肋。

　　就算被曝出來，江游也不介意仔細掰扯。

　　最后，江游想了想，還是決定把葉炎的事說出來。

　　傳聞中自己的那些戰績，其實大部分是舍友葉炎的功勞。

　　只是因為他用的刀與自己一樣才被安在他的頭上。

　　如果學院真有獎勵，還是獎給葉炎才是公平公正。

　　聽完江游的講述，院長鼓起掌來：“真是精彩！”

　　看他這反應，江游反倒愣了。

　　院長似乎一直保持著孩子心性，看上去也不怎么在乎誰對誰錯。

　　好像純粹是來聽故事的。

　　“蕭老師，你怎么看？”院長看向蕭落：

　　“說實話，我看完你的報告后，想的和江同學說的差不多。”

　　“他們戰斗的山谷非常適合隱藏，明顯是蓄意而為，也很符合拷問的需求。”

　　“從地形破壞的痕跡來看，江同學受到的傷害非常重，而且更久，而趙同學確是幾刀斃命。”

　　蕭落看了眼江游，言簡意賅：“我相信江游同學，并且愿意為他作保。”

　　江游也看向蕭落，心中一股無形的暖流。

　　院長臉上卻忽然變成了憂郁的樣子：“唉，可是死的畢竟是趙氏的孩子，就算有理也挺難辦的。”

　　“武周趙氏，內事唯武獨尊，外事卻一向幫親不幫理。”

　　院長眉頭憂色更濃：

　　“要是江同學有個什么背景世家就好了。”

　　“這事現在證據不足，全靠背后角力。而江同學無依無靠，趙氏的底線肯定是一命還一命。”

　　這話說出來，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院長本來是愁眉苦臉的，摸摸頭，不小心揪下來一根草，心情更差了。

　　“唉，我的壓力可太大了。”他嘀嘀咕咕：“又脫發了。”

　　他揪著揪著，忽然想到一茬：“對了，江同學，你剛剛說的葉炎同學是怎么回事？”

　　“聽起來他很厲害的樣子？羽墟有知名的葉氏嗎？”

　　蕭落代為回答：“葉炎是蠻族的孩子，不是帝國人。”

　　院長奇道：“但他的戰績卻比我們帝國的孩子還厲害？”

　　“正是，他繼承了蠻族有史以來的最強術‘鬼神’中的極意刀術。”蕭落點頭：“他應該是這一屆中最強的學生。”

　　“接天連地，神鬼八刀，創造出來便為了斬圣屠神的極意刀術。”院長換了臉色，浮現出緬懷的樣子。

　　他想了想，對蕭落說道：“葉炎先另講，江同學這事你先去找找羽墟風氏，說是我的意思。”

　　“要是風氏肯放出點積極的態度來，我們也好從中搟旋。”

　　“噢還有你的小女友秦姬月，羽墟秦氏也挺強的......算了，他們家剛辦喪禮，還是別讓他們知道了。”

　　“讓我想想，羽墟還有誰能和蠻不講理的趙氏剛一下的......”

　　“唉，算了，就這樣吧。”

　　末了，他還長嘆一聲：“為啥殺人的不是風翩呢！”

　　蕭落拍了拍江游：“我們先走吧。”

　　江游跟著他走出了書房。

　　看江游臉上的表情，蕭落這才展露出了笑容：“江神，現在什么感覺？”

　　江游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他忽然想到了安徒。

　　這個血族臨走前還擺了他一道，屬實用心險惡。

　　“你可能會覺得挺委屈的，但現實就是這樣。”蕭落淡淡的笑道：

　　“如果下次再遇見這種情況，你盡管出手，不必過多憂慮。”

　　“不過，你能在和趙隆辰的生死戰中突破，這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事，也證明了我的眼光。”

　　“但是......唉......”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事情會往哪個地方發展，但這事是什么結果已經和你沒什么關系了。”

　　說到這里，蕭落似乎也想不到別的東西說了，最后只是嘆了口氣。

　　他把江游送到鶴陣上，兜兜轉轉回了夢落峰。

　　回到宿舍的時候，看到葉炎正在收拾東西。

　　“江神，怎么了？”看到江游臉色不太好，葉炎放下手中的包裹問道。

　　葉炎在青道，每日早出晚歸修行，從不與人打交道，滿打滿算其實也只有江游一個朋友。

　　江游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和院長講的過程簡單復述了一遍。

　　最后還說道：“對了，你殺的那些血族我都跟院長說了。贊譽也好，獎勵也罷，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葉炎靜靜聽完，沒理最后那茬：“還是說回趙隆辰吧，你現在很危險了，趙氏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游點點頭。

　　葉炎看他臉色，搖頭道：“你沒理解我的意思......這一次，你真的可能會死。”

　　“你還沒有意識到趙氏是什么存在。”

　　“在這片國度，氏族在地方上代替帝室擔負社會指責，同時也行使著帝室的特權。”

　　“如果沒有重量級的人物出面，你很難活下來。”

　　“畢竟，你殺的是趙隆辰，哪怕在趙氏，他也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江游苦笑了一聲：“好吧，現在我理解了。”

　　他現在已經隱約感受到了個體在這個世界的無力。

　　就算他是主角，也有無數制約和束縛。

　　他甚至有種可怕的猜想。

　　哪怕是系統，在此界或許也只是算一種頂級的秘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