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玩著,駝駝抬頭用鼻子朝空氣嗅了嗅,望著風靈。
風靈示意大家先別出聲,屏息側耳傾聽。隨即向眾人挑了挑眉頭,示意屋頂有人。風靈從腰間摸過那把破塵弩,把弩輕輕搭在左手肘上,右手扣住扳機。
嗖的一聲,一支穿云箭直穿屋頂,應聲聽見一聲驚叫,似有人重重摔落在地。吳聞和千山一前一后早已蓄勢待發(fā),聽見弩箭射出,踏步穿出門外。
二人出到門外,正欲擒拿,聽見身前陰暗處急忙奔來一男一女異口同聲急切道:“且慢”,吳聞二人望去,是兩個中年男女,看模樣似夫妻一對,男的健碩,皮膚黝黑。女的消瘦,但也端莊。他們手中并無兵刃,像是一般農(nóng)戶。再看看躺倒在地的,竟是一位憨憨少年,見他十一二歲模樣,鼻子還掛著兩行鼻涕,頓時放下戒心。
吳聞問道:“你們是何人,何故來擾?”那農(nóng)婦心疼少年,見吳聞等人氣宇非凡,知道并非歹人。就壯著膽子邁前幾步,伸出手來扶起少年,拍走少年身上灰塵,一邊說道:“我們原是這個村的村民。去年這里來了許多惡人,時常騷擾村民,作惡多端。村民死的死逃的逃,我等恐有性命之憂,就躲到山上去不敢下來。”那女說著忽然哭了,道:“可憐我兒年少無知,與他們惡語相向,被他們拿石塊砸中腦殼,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那農(nóng)婦已泣不成聲。男漢續(xù)道:“今夜在山中,我兒瞅見山下家中似有火光,朝我們喊了一句說,家里有火,自顧自跑下山來了。我們緊追緊趕,見他大膽上到屋頂去,不敢聲張叫喚,怕被屋里頭惡人聽見傷了性命。真的,我們并非有意冒犯,萬望恕罪啊大人們”說完就要跪拜,看起來是老實的一家三口。
吳聞二人上前扶住,吳聞道:“原來這是你家啊。看來是我們叨擾才對。剛才誤會一場,所幸并無大礙,差點就釀成了大禍。”
正說話間,里屋幾人因久等不到吳聞千山來喚,躡手躡腳出到門外查看情況,撞見吳聞等人在與幾位生人說話,大家當場各自澄清,這才真相大白。
此時夜深,晝夜溫差較大,下山那一家人出門匆忙,身著單薄,微微發(fā)抖。
風靈把人請進屋里,大家圍著爐火說話。風靈從口袋里拿出來肉干,遞給少年,少年接過,嘗了一口,直呼好吃。風靈見他愛吃,就把一大袋肉都給了他。那少年邊吃,一口一個謝謝漂亮姐姐,叫得風靈喜上眉梢。
眾人聽農(nóng)夫細說,這才知道,原來這附近盤踞著一伙惡人,他們原先是從赤地城干了一些罪不至死的惡行,被驅趕到城外,最初只有三五人,后來有一個光頭壯漢,仗著自己學過一些看門功夫,打敗了幾個偷雞摸狗之輩,慢慢形成了一個團伙。起初只是上門要些糧食家畜,后來隨著團伙人數(shù)越來越多,又都是好吃懶做之輩,索性就在村里盤踞下來。讓村民騰出家宅,還要一日三餐燒柴做飯伺候,儼然把這條村當成自個家。
村長和鄉(xiāng)申時常告慰大家忍耐忍耐,等糧吃得精光,他們自討無趣時自然會走。但作惡之人,又怎能輕易滿足?豈有分寸?日子一長,他們就惦記起誰家姑娘長得俊俏秀氣,誰家媳婦豐姿厚臀,最終干了壞事。
村民得知后,忍無可忍,群起爭執(zhí),想要把他們趕走。那團伙的光頭老大,一怒之下把村長殺了。在這無城界無法度的地方,村名叫苦不迭,于是打斗起來,但平民百姓怎打得過流氓土匪?所以死的死,跑的跑。他們一家三口命大,逃了出來,逃走之時兒子跟賊人發(fā)生沖突。命是保住了,可憐小小男兒,落下了這身毛病。
說起過往,農(nóng)夫淚流滿面。
眾人聽罷無不咬牙切齒。暮云淚落一地,偷偷飲泣。
白唐嘆息搖頭,她自知世間種種恩怨,要管閑事如何管得過來。
風靈心直口快,叫道:“讓我見到他們,非把他們千刀萬剮不可。”
暮云聽完原由,從放藥的兜里取出一瓶藥丹,遞給農(nóng)婦,交代道:“這是我綠野城的鎮(zhèn)心丸,你每夜取一顆碾碎放在花下,待日出后沾滿露水,隨露水一同給你兒飲服,十天半月,或就能有好轉。”農(nóng)婦接過藥,拉著孩子欲一同叩拜跪謝,暮云忙攙扶起來,示意免禮。
農(nóng)婦把兒子頭連連按下,道:“快謝過好心人、快謝過好心人。”暮云連連擺手受不起禮,那孩子笑容天真,手中捧著藥瓶,如獲至寶,朝暮云道:“謝謝好心人姐姐...”暮云一聽,淚又在眼里打轉,別過身去,抬手悄悄擦拭。
此時夜靜人深,眾人經(jīng)過剛才虛驚一鬧,又聽了農(nóng)夫一家和村子的遭遇,不免心堵氣敗。吳聞道:“天色已晚,我們明日還需趕路,今夜就在你們這里借宿一晚,多有打擾。”那農(nóng)夫客氣道:“虧得少俠們手下留情,還有姑娘賜藥感激不盡。這房屋已是無主之業(yè),各位安心歇息。我們得抓緊趕回山上,再晚一些猛獸出來覓食,就再走不了了。”眾人點頭,將人送到門外,一家三口徑直去了。
送走農(nóng)戶一家,大家神情各異,也不言語,在屋內各自找了干凈地方,席地而臥。剛剛躺下不久,就聽見遙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眾人一聽聲音來自山腰,這不是農(nóng)戶一家回山上的路嗎?都道壞事了,怕不是遇到覓食的野獸群,招架不住,得趕緊去救,去晚了恐傷了性命。
幾人不由分說,各自抄上兵器,拔腳就往山腰處趕。領頭是吳聞、千山、風靈,他們三人自有內力,趕起路來步速較快,白唐其實速度也快,但她為了護住暮云和不會功夫的飛巖,自覺放慢了腳步。一行人分成一前一后奔襲。
轉眼之間,領頭三人已趕至山腰,忽見前方不遠處星星點點,似有人舉著火把。三人不敢大意,俯下身去,山草有齊腰深,他們屏息趁著夜色抹黑靠近過去。只聽見一個粗獷男漢道:“大哥喝了酒肚子餓,喊我們出來打點野味回去燒了宵夜,你小子不長眼睛,你這箭射的是鹿還是兔啊?”又聽見另一個男的膽子小一些,唯唯諾諾道:“小的該死,小的不會用弓,只會耍斧頭,剛才聽見草叢里有動靜,一緊張就射出去了。”那粗獷男的緊接著道:“你是該死,射箭就射箭,干什么大喊一聲,害得我也失手將箭射出,你說你這怎么混到今天這樣,這么沒用。”吳聞在雙方對話之際,稍微抬起頭來,偷偷看了一眼,面前這二人穿著粗布破褲,上身光著膀子,猜想是附近的什么盜賊小偷之輩,回過頭來示意千山和風靈緩慢退去,不要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