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依眸中光芒一暗，苦笑道：“妹妹取笑我呢。”

　　“沒有，姐姐的美人圖，個個都是美艷華麗。”慕晚寧看著李依依緊張的目光，思索了下又道：“姐姐這般的技藝，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不過，要說美中不足……就只是少了份生氣。”

　　安晴聞言一驚抬頭看向眼慕晚寧，沒想到她會說的這般直接，又看向可李依依，好似并未羞惱。

　　李依依點(diǎn)頭，神情黯然道：“嗯，我也覺得是，妹妹的美人可是如同活過來一般。我的畫我自認(rèn)也是好看的，可就是沒有生機(jī)，少了意趣。”

　　慕晚寧聞李依依這般說，笑意更深了些，安撫她道：“李姐姐無論天賦還是畫工都極好。姐姐不要灰心，其實(shí)我以前的畫也是這般，美則美矣，卻總是缺了些什么……后來，多虧了邱先生的指點(diǎn)，我才明白，這畫不是光好看就可以的。”

　　“我臨摹過很多邱老先生的畫，可總少了些韻味。再則，邱老先生的畫作流傳在外的極少，我也沒見過幾幅真跡，大都是仿畫。”李依依垂頭喪氣道。

　　慕晚寧想到邱賀，心下黯然，但情緒并未外露。她看著其中一幅精致華美的美人醉酒圖，笑著指給李依依道：“姐姐，這美人醉態(tài)可鞠……姐姐，你看一下。”

　　李依依認(rèn)真看過來，只見慕晚寧另取了一張宣紙，寥寥幾筆，便已成畫。畫上美人舉著酒杯正往唇邊遞來，盈盈笑意中透出三分醉態(tài)，眼波流轉(zhuǎn)間，竟好似蘊(yùn)了深情。

　　李依依看得眼睛都瞪大了，這和她的美人圖一樣又不一樣，怎么同樣的畫慕晚寧畫來便別有意趣，如活人一般，她的便只是一幅呆板的畫作……

　　慕晚寧將筆擱下，將兩幅相似的畫作擺在一起，看向李依依道：“李姐姐，可看出不同了？”

　　李依依點(diǎn)頭又搖頭，眉頭微蹙，顯然有些不明所以，問道：“妹妹，這是怎么回事？我覺得你和我畫的明明是一樣的，可……哪里又不同，我又說不出。”

　　慕晚寧笑得別有深意：“李姐姐不妨多看看，自然會看出不同。”

　　李依依目不斜視，隨即一愣，驚叫道：“我看到了，妹妹的畫看似與我畫的一樣，實(shí)則真正一樣的地方很少。”李依依猛然抬頭看向慕晚寧求道：“妹妹的畫給我臨摹可好？”

　　慕晚寧微笑點(diǎn)頭，安晴在一旁看她二人神色，看李依依喜不自勝慕晚寧笑容清淺，不由也跟著笑起來道：“阿寧，李姐姐，你們知道邱先生現(xiàn)在在長安嗎？”

　　此話一出，慕晚寧驚愣，笑容僵在了臉上，藏在薄袖中的拳頭不由握緊，心上仿佛有巨石壓下，呼吸都使不上力氣。

　　李依依點(diǎn)頭應(yīng)道：“我們家都知道我好畫，我太婆一直想請邱老先生為我指點(diǎn)一二，可惜邱老先生十幾年都不來長安了。這回阿爹一得了消息，便去想要去拜訪，可惜邱老先生閉門不見，只說年紀(jì)大了，不愿被這些俗世所擾。”

　　李依依說完又看向慕晚寧羨慕道：“阿寧妹妹，你真是好運(yùn)道，邱老先生脾氣古怪的很，沒想到你卻有機(jī)緣得老先生授教。”

　　“阿寧妹妹？”

　　安晴見慕晚寧沒有應(yīng)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道，慕晚寧不由回過神來，眼底劃過一絲哀傷，臉上卻露出一個淺笑。

　　安晴看慕晚寧神色有些古怪，方才一言不發(fā)好似被定住了一般，不知是怎么了。便先接話道：“連令尊李侍郎去請，都不得見嗎？邱老先生脾氣這般大？”

　　李依依也看到了慕晚寧的失態(tài)，掩飾了心底的疑惑，只道：“老先生那般大的名氣，有點(diǎn)脾氣也是人之常情。我聽說邱老先生當(dāng)年十二歲就名滿長安了，堪稱書畫神童。”

　　“也是，邱老先生今年有七十二歲了，當(dāng)之無愧的本朝書畫第一人。聽說，他來自江南東道，五歲便有神童之名，六歲時便被范延范老先生收作關(guān)門弟子。老先生早年擅畫人物，之后寄情山水，如今的風(fēng)景畫更為不凡。”安晴似乎也來了興致，興高采烈道。

　　李依依眼角瞟過慕晚寧，看她還有些呆愣，便問道：“慕家妹妹，我聽說邱老先生這些年一直四處云游，不知妹妹是何時見到老先生的？是在臨安嗎？”

　　安晴也看向慕晚寧，她不是懷疑慕晚寧所說，只是覺得慕晚寧神情有些古怪，不知是何原由，心里十分好奇。而且，慕晚寧上回在她們璟安侯府作的畫，她拿給太婆看了，太婆愣怔了半晌也沒說出話，最后還隨意把她打發(fā)出來。這也令她十分納悶。太婆一向持重，哪有什么事情能讓她失態(tài)，這個晚寧妹妹，真是奇的很。畫兒奇，人更奇。

　　慕晚寧對李依依微笑點(diǎn)頭：“是前幾年吧，我有些忘了。邱先生去臨安，我向他求教，他很好說話，沒什么脾氣。”慕晚寧的目光看向微起波瀾的湖面，聲音悠悠，好似穿過了漫長的歲月。

　　安晴和李依依對視一眼，兩人面上皆是疑問不解。安晴最先反應(yīng)過來，笑著岔開話道：“原來如此，阿寧妹妹好運(yùn)道。對了，妹妹，我送你的那兩盆牡丹，你可喜歡呀？”

　　慕晚寧微笑點(diǎn)頭，李依依也會意一笑，順著安晴的問話道：“安妹妹培育的牡丹，怕是長安沒幾個人能比得過。連宮里都匠人都托人向安妹妹討教呢！”

　　安晴也不害羞扭捏，大大方方自夸道：“那是，我不過就有這一樁本事，自然是精益求精。”

　　李依依笑得更厲害了：“不過安妹妹你的牡丹可都太嬌貴了，難養(yǎng)的很。你送牡丹給慕家妹妹，分明就是難為她。”

　　“怎么會，我挑給阿寧的都是很好養(yǎng)的品種。”安晴嘟嘴，對慕晚寧道：“阿寧，你讓人每天看著澆點(diǎn)水，別澆多了，枝丫長得過茂花便不好看了……記得要放在通風(fēng)向陽處，不過也別曬得久了，它們也受不得熱……還有啊，記得那肥料……”

　　李依依打斷安晴的滔滔不絕：“安妹妹，你這也叫好養(yǎng)？我看那，慕妹妹得派個丫鬟去你那里學(xué)上三天才成。去年安妹妹送我的那兩盆，我可是特特找了個細(xì)心的丫鬟一直小心侍候著呢！就這樣，那牡丹開的也遠(yuǎn)不如去年鮮亮。我還一直覺得對不住安妹妹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