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青水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瞬息萬變,崔涉事先選了個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在那兒等到了護送恩怨錄的一行鬼差。逢荊開始催動附魂,本就是快入夜時分,陰陽市中的人逐漸變多,一瞬間眾鬼驚亂。
本來好好走在路上的鬼突然開始四肢僵直,而后感受到強烈的頭痛,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神志也變得不清明,不小心撞在一起的鬼都開始互相扭打在一起。
二黑子他們裝作驚亂了的鬼主動去毆打那些個鬼差,跟著許多鬼也向那些鬼差沖去,打亂了那些鬼差的排陣。青水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混亂,見到逢荊和崔涉趁亂上前去奪恩怨錄。
拿著恩怨錄的那個鬼差顯然要有本事一些,崔涉和逢荊并未恢復術法,一時間膠著在一起。
青水見到情狀,咬著牙一閉眼就沖了出去進入了亂局,雖說術法低微,對付鬼差倒還有幾分余力。
青水一邊對付著阻止她的鬼差,偶爾還會發出些微受到驚嚇的聲音。
崔涉見她突然被面前沖出的鬼差嚇到身子往后倒了過去,便立即彎下身用自己的背頂了一把快要倒下的青水,鬼并沒有什么體溫,忽如其來的背讓青水感受到如墻一般的支撐力量,膈得她生疼。
眼見著那拿著恩怨錄的鬼差身邊已無什么人保護,逢荊立刻上前想要搶奪,就在那鬼差躲閃之際,崔涉趁虛而入,硬生生將恩怨錄從鬼差手里搶了過來,與青水逢荊一對視,三人便迅速逃開,留下一群驚亂的鬼和鬼差。
帶著青水來鬼界的那個紅發鬼差在得知恩怨錄被奪取的時候倒還算鎮靜,卻隨即意識到外頭的混亂不在計算范圍內。
“他們這是……拿什么鬧出的這種動靜!”那紅發鬼差從非相閣的窗戶里向外望去,雙手急躁地砸著窗框,回頭看乘幽也是一副凝重神色,“你倒是說說現下怎么辦啊!”
乘幽也顯得極不耐煩:“我如何知道,原想著鬧點兒動靜讓他們把恩怨錄偷走也就罷了,誰知道竟然鬧得整個陰陽市不得安生。”
“還有沒有人手啊?你們,你們在這兒做什么,還不快去幫忙!”說著那紅發鬼差踹了站在一旁的幾個鬼差大吼著。
“還有什么人手,不就只剩這些了嗎?”乘幽也沖他發著火,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曖昧不明看了看那紅發鬼差,“倒是還有人手,只是不敢用。”說著忽就將聲音減弱了些。
那鬼差也就立刻領會了乘幽的意思,一時又是恍然大悟,又是猶疑不決:“這……若是出了別的亂子。”
“若是這街上的鬼仍舊這樣亂著,陰陽市就要開市,這動靜難免影響到陽界,天界自然也就知道了,到時候這亂子難道就平得了了嗎?”乘幽蒼白的皮膚莫名因急切多了薄紅。
被外頭街上的動靜和乘幽不斷的話語夾擊著,那紅發鬼差本就蓬松稀薄的頭發又掉了不少,最終是不勝其煩一咬牙便轉身往非相閣樓下跑。
乘幽見到那鬼差轉身下樓之后便變了臉色,不再焦急而顯得淡然。
三人直接逃向了陰陽交界,才歇了口氣發現沒人追上來青水大口喘著氣,卻見到另外兩個人倆不紅心不跳。
恩怨錄是一個卷軸,崔涉不多言直接展開了卷軸,逢荊和青水立刻湊上去查看,查看了十幾列之后青水神色越來越差,這看起來絲毫沒問題。顯得有些不甘心的她往上施用術法,以為是誰用了障眼法之類的術法才掩蓋下去,不過她的術法也并未讓恩怨錄有任何變化。
“這……”青水面色難堪道。
“果然。”崔涉倒顯得鎮靜異常。
天界幾次查看都沒看出問題,這恩怨錄確實不是那么容易看出問題的東西。
崔涉與逢荊相對視一眼,倒都沒有什么驚訝樣子,不過神情有些難以言喻,崔涉正欲開口,卻聽到“撲”的一聲。
“哇現在怎么辦啊,我不想死啊!”
只見青水順勢雙膝著地,抱著逢荊的腿,逢荊被嚇得下意識往后倒,險些摔倒。
……
“起來。”崔涉有些看不下去。
而青水聞言卻還是一個勁兒地哭喊。
看著崔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逢荊使勁拔了拔自己的腿發現難以動彈,無奈道:“喂,你再不起來,他要動手了。”
此刻崔涉的震懾力,并沒有鬧出亂子無法收拾的結局嚇人,青水自然還是聽不進去的。
崔涉靜默了一刻后,忍住一絲怒意:“再不起來就直接把你扔給鬼差。”
這話一說出來,青水明顯被嚇得愣住,而后打了個哭嗝垂著頭站了起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啊……”青水腦子里已經過了天界七十二種刑具了,這下不會直接灰飛煙滅了吧。
“等。”
“等什么?”
崔涉看了看遠處,驚亂的鬼群仍舊沒有停止,他們身邊的環境倒顯出一些可怖的靜謐。
“你說呢?”說著崔涉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逢荊,逢荊臉上的妝容配上他此刻的笑在青水看來更是說不出的詭異。
“還好你看出來了。”逢荊倒是略顯滿意地點了點頭。
青水的臉色仍舊不好,但是好像聽出了些不同之處:“你們在說什么?”
“你不是靠這個嗎?”逢荊指了指腦袋揶揄道,青水因為焦急也顧不上尷尬。
“從一開始我們能夠安然潛進陰陽市,隨后遇上二黑子和張仲,現在將恩怨錄搶到手,一切順遂都是被人安排好的。”崔涉道,陰陽交界處現在是最少人來往的地方,倒給了他們說這番話的時間。
“我進非相閣沒有人認出我,后來有人跟蹤我,我起初以為是他們在試探我的動向,后來再想想,只怕這個人只是局里的一部分,而二黑子就是另外一部分。”
“你的意思是,二黑子他們也早就知道我們身份?”青水愕然道。
“不清楚,他接到了消息便來引走我,帶我擺脫了跟蹤我的人,我便少了些提防。但他們也清楚二黑子他們根本動不了我,所以我一定會反客為主,利用二黑子達到我的目的。而后張仲出現,故意透露給我們的那些消息,就是為了此刻這場戲,就連二黑子,都是他們向好借給我們的助力。”
“我覺得他們像是知道一些的,”崔涉凝神,“否則我們這般風險的行動,他們何以不去告發而是盡力幫助。”
他將張仲打暈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二黑子的猶疑,按照常理,如此萍水相逢,他們給的承諾顯得虛無,而做的事情卻是極危險。這群人還肯參與其中,且沒有告發的跡象,崔涉認為這是設下的局的念頭也就更加確定。